从音乐里体会中医的寒热虚实、阴阳开阖 | 中医音乐嘉年华
在读书会第二季,李辛、赵前林两位老师做了一场名为“中医音乐嘉年华”的云上音乐会,带领书友们在旋律中体会中医讲的寒热虚实、阴阳开阖、进退升降,进而体会音乐之美。
我们整理了这场云音乐会的文字和曲子,和您一起重温。希望在数九寒天的夜里,让美好的音乐伴您入眠。
- 开场曲 -
Piano Concerto No. 23 in A Major KV. 488 - II. Adagio (A大调第23号钢琴协奏曲,作品488:第二乐章 柔版) Tasmanian Symphony Orchestra;Alexander Briger;Simon Tedeschi - Purr-fection! Calming Classical Favourites For Your cat
李辛:
书友们晚上好。今晚像做音乐电台。我读大学时常听音乐电台,也常去听音乐会。我记得第一次听音乐会是在北京音乐厅,1990年左右,那会儿北京音乐厅刚装修完重新开放,我买了最便宜的票去。我看到其他听众都穿正装,踏着红地毯进去,我穿的是一身牛仔服(找同学借的)和足球鞋,在地毯上踩下一个个小圆点。
我喜欢音乐是从初中开始的,那会儿每个周末就坐车到县城,把零花钱都花在买磁带上,还自己翻录磁带。那时候的理想是做音像店柜台的销售,这样就可以方便地听音乐了。
言归正传,为什么我们会用音乐来谈中医呢?
中医讲“望闻问切”,“闻诊”除了用鼻子闻,也用耳朵去听。听的时候,我们现代人很容易进入概念,比如听到一首曲子,就会想这是谁做的,创作的时代背景是什么,创作者有什么样的经历和心情才写下了此曲等等。音乐厅里也会放置许多介绍单,人们就会认真地看这段小号代表什么,那段提琴代表什么。
我小时候的学校是没有音乐课的,到现在我也是五音不全,但这并不妨碍我去欣赏和感受音乐。今晚会放一些歌剧和外国歌曲,即使我们听不懂在唱什么,但我们是能够听出其中有哪些是情感浓烈的,有哪些是情感在理性驾驭之下的,有哪些是纯粹表现精神性的东西。
音乐也可以模拟一个人的精神特质或者一个方剂,比如一首曲子是阴性还是阳性的,是舒缓的还是急躁的,是上扬的还是下降的,是热的还是寒的,带给人的感觉是泻的还是补的,是动的还是静的.....实际上我们可以通过听音乐,很好地体会到传统中医所说的这些概念。
传统中医讲的阴阳、寒热、虚实,药物的开阖、补泻、寒热、动静、缓急、走守、正邪,描述都是无形无相的能量和信息,如果我们能够从音乐以及日常生活中,越过现象而直接捕捉到这些能量和信息,将对我们掌握中医的诊断学、了解病人的正气和邪气、体会神的松紧,都是非常有帮助的。
以上就是今晚我们用听音乐来谈中医的原因。今晚我们会一首一首地听,然后我想到什么就聊一聊,大家不用很认真,如果你听了有感觉,那挺好;如果你听了没感觉,那就当玩儿。如果你的感觉跟我不一样,那也没有关系。
这就像喝酒的人,比如武松,给他一碗二锅头他还觉得不过瘾,而如果给不会喝酒的人喝,他会觉得辛温燥烈。每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重要的是,不管看病、尝药还是听音乐,我们要找到自己的感觉,然后慢慢建立起自己的坐标和原点,从而对阴阳、寒热、虚实、动静、正邪等有基本的判断,这会很有意思的。
这首曲子听完了。大家觉得它给你带来的感觉是偏温的,还是偏寒的?是比较舒缓的,还比较急的?是补的,还是泻的呢?
我想大家应该有答案了。它是偏缓、偏阖、偏温一点,而且还有点甜蜜的感觉。如果用中医的四气五味来说,它是甘、缓、微温,还带有一种流动运通,所以偏补。
我们回忆一下直播前播放的那首曲子,它也是甘、缓、平,但跟这首曲子有什么区别呢?我觉得这首更甘凉、润下,而且偏补,走的层次更内在、深入,大家有感觉吗?可能有的同学听了这首曲子后,觉得身体有一点发热,还有的同学可能会觉得头部或胸部的压力偏高。中医讲“以方测证”,就是通过服药后的身心反应来推测人的体质和神气格局。
从“以方测证”的角度来讲,如果你觉得曲子的力量大了、厚了一点,有可能是你本身的气浮在上面,还有可能是你身体里有一些郁热,加之在南方,入秋了还很热,就会感到胸腔或头部的压力。
昨天我挑音乐的时候,不敢挑猛烈的曲子,因为这个季节不宜发散太多,气容易往上冲。等到了冬季如果我们再做一次音乐会,我可以挑一些更有劲儿的曲子给大家听。
赵前林:
刚才李辛老师讲了音乐对学医的帮助,我也分享一点我对音乐和中医的理解。
我做过多年音乐,学录音、混音的时候对技术特别着迷。后来学医让我明白,做艺术和学医一样,可以研究技术,但一定不要忘了整体,不要忘了艺术和医都是以人为本的,否则就会迷失技术里。
记得第一次听李辛老师用六经来解读音乐时,我特别震惊,后来自己慢慢去体会,就能理解和自由发挥了。所以今天大家第一次听,找不到感觉不要着急,慢慢体会。临证课上我带同学们尝药,那天课前、课后各放了一首曲子,我跟同学们说课前曲是辛味的,课后曲是甘味的,经过尝药的同学都觉得确实如此。
有一天我在临证课的留言板里看到一位同学的留言,他说临证课上一半了,听了也有二三十首曲子,老师们分享的曲子他却没有一首喜欢的,看到其他同学聊得热火朝天,这首曲子是厚的还是薄的,那首是少阳还是太阴,而自己好像跟不上节奏,觉得若有所失。我于是在留言板答复了他,也跟书友们分享一下。
Barcelona Freddie Mercury;Montserrat Caballé - The Platinum Collection (2011 Remaster)
李辛:
刚才前林老师放的这首曲子,刚开始很和缓,处在太阴的状态,然后变得宽广、容纳、奔放,达到太阳的状态,到最后反复唱“巴塞罗那,巴塞罗那”时,有一种不容置疑向前推进的感觉,这其实就是阳明。
我们现在提到《伤寒论》张仲景的“六经”,就会把它当做是病的六个状态。比如生病最初是太阳,病没治好或者耽误了,就变成了阳明或直接变成少阳,然后越来越差,从阳证变成阴证——太阴、少阴、厥阴。
但我们要明白,这些中医概念只是一种分类方式,用来标记不同阶段、不同能量的水平。“六经”还可以用来标记人的体质和神气格局。比如《阿甘正传》里的阿甘,他的体质和精神特质是太阴和阳明,他的心里状态是宽厚的,身体是有耐力的,看起来反应慢,但有持久性。
刚才的这首曲子,从体质和神志来说就是偏阳的,阳明、太阴和太阳,很浑厚,不容置疑地向前推进。
我们学中医容易局限在“咳嗽的声音怎么样”“有没有痰”“痰的声音是清晰的还是闷在里边的”“说话是有气无力还是洪亮的”等症状上,这些都没错,但太关注在病上了。
III. Presto (第三乐章 急板) Renato Fasano;Virtuosi Di Roma - Vivaldi: The Four Seasons
赵前林:
Overture (Suite) No. 2 in B Minor, BWV 1067: Overture (Suite) No. 2 in B Minor, BWV 1067: VII. Badinerie Capella Istropolitana;Jaroslav Dvorak - 101 GREAT ORCHESTRAL CLASSICS, Vol. 9
我看评论区大家对这首曲子的评价也很一致,这首曲子确实非常干净、灵动、充满朝气,像小朋友一样。小朋友玩起来就忘了周围,然后玩累了就跑到爸爸妈妈怀里“啪嗒”一下睡着了,这首曲子结尾也是“嗒”一下就结束了,大家注意到了吗?关于这首曲子的厚薄、开阖、动静、缓急,我想请大家自己来体会。
What A Wonderful World Louis Armstrong - Cruisin' Hits
李辛:
Dangerous Michael Jackson - Dangerous
我看了一下评论区,书友们的感觉很对。从六经的角度来说,这首曲子是少阴转少阳,但还没有达到阳明。我们如果了解杰克逊的生平或听他的声音,可以感觉到他的体质和神质是偏少阴的,尤其是神质,是一个少阴和厥阴合体的人。
少阴的正向力量是深刻、深入的思考,它的负向力量是孤独、与世隔绝。厥阴则是有点像占星学里讲的冥王星的力量,包含死亡、争议,常常和性、金钱、权力有关,偏阴暗,所以杰克逊的一生也是争议不断。
厥阴代表一种很低的状态,但其中又蕴含着绝地翻身的机会。我们人是害怕痛苦、不幸和麻烦的,但厥阴的另一面是一种深刻化的过程。人的思想足够深刻,才能从长久的无意识和集体意识中出来。少阴是开始思考,厥阴则是深入思考,是经历了深刻痛苦后的转变,当然了,也存在扭转不过来的可能。
太阴的感觉比较像是大地母亲、圣母玛利亚,还有西方人物肖像画里那种胖胖的、表情柔和的少女或少妇,是接纳的、包容的。太阴还像月亮,最近晚上的月亮特别亮,有时候半夜醒来,我能感觉到月光非常有力量。
少阳是活泼灵动的。阳明是清晰、稳定、向前推进的,不为外界所动摇。太阳的力量最强,有一种突破、激发和感召的力量。
我们也可以用这样的原则来选择看的电影、阅读的书籍等,这些都是可以分上、中、下三品的。《神农本草经》把药分成了上中下三品,其实不光可以这么分金石草木走兽的药,我们人用六根摄入的所有东西都是可以这样分的。好,下一首曲子。
Manzanillo Benny Moré - Que Bueno Baila Usted
Norma : Casta Diva Maria Callas - Maria Callas Classic Collection, Vol. 1
这首曲子也是我常听的,我看大家都听出来了,它是悲而不伤的,而且在精神上有巨大的空间,宽容、怜悯、慈悲。这首歌曲好像并不是在诉说或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也不是完全盘旋在悲伤上,而是承认悲伤且与悲伤共处。
Serenade Joshua Bell - Je n'aime pas le violon, mais ça j'aime bien !
这首曲子开始比较忧伤,到了中间,大家有没有感觉到色彩有一点变化?用专业术语来说是“转调”,转调带给我们的是情感色彩的变化,我们可以感受到曲子的情绪有了微妙的转变,有同学说是“一点点希望和憧憬”,没错。
我们现在的世界“阳”的力量太少了,虽然人类一直在进步,但如果看看古代的历史,看看古人的器物、音乐、文字、诗歌,我们就能感觉到现代人的生活质量、物理空间和精神空间,远远不如过去的人。
Lara: Granada José Carreras;English Chamber Orchestra;Roberto Benzi - The Three Tenors - In Concert, Rome 1990 (And Selected Highlights)
这首曲子有阳明和太阳的正向精神特质,我特别喜欢。它的配乐也很有意思,有种阿拉伯风情,听的时候感觉像骑着骆驼或者是马,穿过开阔的草原,两边还有巍巍高山。不知道大家听了有什么样的感觉?
我看到留言区里有书友说前面的曲子都比较紧张,需要《Carmen》调和一下,正好,《Carmen》来了!
Habanera Nana Mouskouri - Triomphes De Nana
大家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调和了一下?Carmen在音乐史中是一个挺有争议的形象,《Carmen》的旋律有一种舞曲的行进感,女声就像一只飞舞的蝴蝶,在正规的节奏中穿来穿去,是一种很自由的状态。虽然我们听不懂歌词,但仍然能感受到这种自由奔放的状态。
这首曲子来自电影《辛德勒的名单》,这是一部很温暖的片子,电影里的每一首配乐都非常好。在厥阴状态,本来是不太可能表现出这样的光明和稳定的。我们可以感受到,这首曲子的光明虽然非常柔弱,但它的力量是持续的。这个力量,在西方文化是上帝的光,在东方文化就是天地之间的大道、人性中向善的部分或者说人性的光明。
来听最后一首曲子,我觉得它是今晚最补的曲子,适合所有的人。
Caresse sur l'océan Bruno Coulais - The Chorus (Les Choristes) [Original Music From the Motion Pi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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