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龙｜行走大横山

行 走 大 横 山

文/谢小龙

练潭，有古桐子国八景之练潭秋月。大横山，据说，秦始皇挥鞭赶来的。两地相距不远，公交两三站路的样子。

见大横山，次数不少。多坐车，隔着车窗看。山不高，南北向。起念头，大横山转转，缘起于去岁潜山野寨行。

野寨中学校园里，有一纪念碑。一七六师抗战中殉国将士，不少人掩埋于此。于此，知抗战中，该师先后阵亡将士达三千七百余人；也是于此，我一睹曾驻军于桐地李本一师长手书："壮烈惊天"碑。斯人已去，碑犹存。这得益于不忘根本，诗书中浸润、识大体之老校工。

下公交。立于大横山脚下，山的气势，现了。可不是车上见的，远处观的。穿公路，依标识，走。

道旁，拾一杖，得得有声。不远，一老者拦：不可抽烟。

行。

山上有烈士塔，咋走？

沿水泥路，半里地，有上山路。

哦。路修上了山顶？

没路，发射塔抬上去？

当年打日本人，阵仗大么？

大。一回比一回大。二回，日本人偷袭。水路来的。有重炮。死的人，多了去。到处流血，到处是死人。真是哪死哪埋哟！后来，广西兵走了。胆大的拾炮弹筒打菜刀卖。子弹壳，大家抢着拿稻箩装，换钱。

前行，岔路，一文保碑。

驻足，打量。

一中年人至。佩红袖章。

上山不可带明火哟。要抽烟，吃好了再爬山。

负责舍。

大意不得哟。谁惹事谁担着。

那是。听说这附近有一大坟，埋了上百日本兵。

上百怕没有，几十人呗。

手指。庄子。

原是低洼处，埋了日本人，上面长了树。年久了，坟头见平了。

带我过去看看，行么？

咋不行？这就走。

行不远，见一老妇，晒场忙活。带路者同老妇打了个招呼。

城关来的，要看下鬼子坟。

看罢。打仗时节，我还没出世。听老辈人讲，嚇死个人哟！

草萋萋，树阴森，木叶摇落。自思：和平难得。这埋的，也是血肉之躯。或为人父，或为人夫……多少个年头了，他们的家人也不知他们埋骨何处，魂归何方。

取手机，拍几张。上山去了。

路，土石路。不陡。马尾松不少。一路见海金沙，攀援松木、枫香，间或灌木。金缨子熟透了，远远见其果实上刺，锋芒毕露，尖厉着呢。且不管它。这时节，随处见蕨叶禾早已干枯，真个一把火放了，这大横山只怕立马成一片火海了。

几次听朋友言，早年大横山上，打柴人常拾得弹壳，徽章，亦有捡得枪刺的。悠悠岁月久。我这番山中行，倒没朝这想。

不急。慢行。

远去了鼓角铮鸣。

暗淡了刀光剑影。

战壕犹存。

见山上有多处离奇塌方，怕是当年重炮轰击故吧。战争惨烈的感知，数字中见，传说中见，凭吊战场，自可重构再现。

至山项，见一车。原来是电信工人检修发射塔的，顺带维修下破损的门的。寒暄几句。一师傅客气：下山时一道吧，有车。答曰：山上转转，不烦劳各位了。

抗战纪念碑入眼帘。朴素，端庄。有两纪事碑。读。两次阻击战的前因后果，立碑的缘由，烈士骸骨的搜寻……

纪念碑后身，为农有德烈士墓。碑为老碑。这位，二次阻击战时，他率先发现日军偷袭者，鸣枪报警后，与敌肉搏。见军队仍在酣睡，遂拉响了手榴弹，与偷袭日军，同归于尽。

何其勇也。壮哉！

驻军惊醒，阻击开始。于是枪声阵阵，炮弹横飞……是役，桂系动用两营之众，其中一营，为练潭街驻军，奉命增援。

日军久战末果，丟尸弃甲，悻悻退回安庆大本营。

环顾。烈士坟茔间徜徉。横竖三十五坟，只有两坟有烈士名姓。中有一坟，为农姓烈士。

埋骨何须桑梓地。记起烈士，不忘过去，无论如何，也是对先烈英灵的一个告慰吧。

我生有幸，未遭遇枪林弹雨，战火纷飞。

惟愿国家强盛，政治清明，能人精英贩夫走卒，人人心中有家国，各司其职。

没有国，哪有家？

高高的纪念碑，直干云霄的发射塔，东南向的高架路，远方阡陌纵横，湖水潋滟……尽收眼底。

和平，来之不易。

一念生。

来源：文乡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