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娟：那些在心间凝固的镜头

 镜头一

母亲平日里最爱养花，花花草草在母亲的精心护理下，都长得分外美丽。清明节虽然赶到双周，但那一天却比往常烧纸的日子迟了一天，原本是打算去母亲坟头献上一束鲜花，奈何儿子因疱疹性咽峡炎住院，白天忙于工作，我只能晚上陪伴他。以为七天就可以出院，可愣是住了八天。爱人和公婆也在清明节这一天去大荔上坟，我只能呆在医院陪儿子，去献花的心愿也就没法实现了。

母亲去世后，我删除了手机里关于母亲的照片和视频，害怕自己一看见就心里难受，可那一天我鬼使神差地翻开qq空间相册里的照片和视频。看到母亲带儿子的很多视频和照片，有时候唱歌，有时候玩游戏，有时候购物，一幕幕惹得我泪流满面。

阴阳两隔，隔不断我对母亲的情，隔不断我对母亲的爱。不能去母亲坟头祭奠，就让风捎去我的问候，让雨带去我的祝福吧！双膝跪地，双手合十，祝母亲幸福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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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二

周五晚上八点多我从幼儿园出来，经过人和小区的广场，隐隐约约看到跳广场舞的人群，随着节奏翩翩起舞。我仿佛看到母亲在忘情地跳着广场舞，时而旋转，时而跳动，时而甩头，时而踮脚，始终面带着灿烂的笑容。我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却已经泪眼朦胧。我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一路走着回家。

最近感觉压力很大，有时候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更阔达一些，以前无论碰到什么困难，总有母亲的安慰、鼓励、开导、鞭策，现在真是无法排解内心的苦闷，世上这事就是这样，唯有父母能够理解和心疼自己的孩子。

回想起我刚参加工作时心比天高，初出茅庐，也是个锋芒毕露的人。二年级一个班五十二个孩子，我一个人包班，所有科目都是我上，除了备课上课，批改作业，还要每天跟着孩子们打扫卫生，整天跟个土贼一样，辛辛苦苦一周一周都得不上个模范班级。孩子们午休时，我都是趴在讲桌上眯一会，有一次，我差点晕倒在教室里。

有一段时间，我实在灰心丧气的，不想再当老师了，每天沉默寡言，回家吃饭也没有胃口，母亲发现我不太对劲，问我什么也不愿意说。有一次，我们班午休时间我还一直在教室里面，竟然得了零分，我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一次开全干会，我就在会议上向值周领导提出质疑，向权威挑战的做法使得众人惊呆了。会议结束，我哭着从会议室走出来，母亲那时恰巧就来到学校。她说我在学校住着，白天发现我心情不好，放心不下我，就来学校看看，没想到竟然碰到这一幕。我们母女一起来到我住的窑洞里，母亲首先用毛巾给我擦了脸，安慰我不要哭，然后详细的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最后语重心长地说：“妈知道你一个人带五十多个娃娃，非常辛苦，心里也有委屈。但是孩子年龄小，比不过三年级孩子这很正常，你要想开些，不要太好强。再说即使有问题，你也不能在大会上说，可以私底下问问，这样领导面子上挂不住，其他老师也看样子哩，都是你这样，领导还咋管理？妈相信你的能力，要不我娃咋能刚工作一年就得了县上的教学能手，好好干，不要气馁，更不能把自己气的不吃不喝的，把妈看得心疼滴。”听了母亲的话，我心里释然了很多。从那以后，有啥事我就给母亲说一说，母亲总能劝得我心胸更开阔一些。

一路走着、哭着、回忆着，母亲的一颦一笑历历在目，母亲的一举一动记忆犹新。藏在骨血里的记忆，无法割裂，风吹到脸上冷冷的。

镜头三

母亲不在了，家里冰锅冷灶的，想到弟弟妹妹们从西安渭南回来肯定饿了，想到父亲在家里不知道怎么凑合的吃饭，我就买了红薯饸络和面皮，炒了端上桌，弟弟妹妹三个人都说好吃，可父亲一口也没吃，在我们的极力劝说下，倒是吃了两个妹妹买的热油糕。父亲边吃边说：“以后，你们都要吸取你妈的教训，把健康放到第一位，在饮食上也要注意，不要吃过分油腻和含糖量高的饭食。”

听完父亲的话，我又想起了母亲。想到了母亲在集会上摆摊买面皮、凉粉、饸络时忙碌的身影；想到了母亲把碗盛的满满当当的慷慨神情；想到了母亲与人交谈时热情的笑脸；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母亲爽朗的笑声。

堂哥、表舅和父亲围坐在一起说话，说着说着父亲竟然失声痛哭起来。看着父亲这样悲痛，我的心好痛，仿佛在我的心脏上系了一根绳子，每说一句，就拉一次，扯的我心疼无比。

烧纸时，看到母亲的遗像，我万分痛苦，一声声呼唤着母亲。我替母亲感到不公，为什么命薄如纸，苦了一辈子，没享一天福，就匆匆离世；我替外公外婆难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人如何不心疼？今后没有女儿贴心的照顾，心里恐怕会一直空落落的吧；我替弟媳操心，将来孩子出生了，没有母亲照顾，该如何度过月子里的难；我替未出生的孩子感到惋惜，享受不上奶奶的呵护和照顾。尤其是想到父亲，我更是感到悲哀。

母亲在时，总是陪着父亲一起下地干活，回家后再累，也会忙忙碌碌地做上一桌可口的饭菜。平常换洗的衣服，都是母亲洗过之后，取好拿给父亲。如今，母亲撒手人寰，把苦难留给了父亲。干一整晌苦力活，回到家没有一口热乎饭，自己随随便便吃点，把肚子糊弄饱就行了。有个头疼脑热的，一个人在家该如何是好？尤其是不肯跟着两弟弟去西安，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又胡思乱想的，没个人开导，该怎么办？妹妹说前天早晨视频通话时，就看到父亲眼泪吧嗒的。我心凉透了，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

烧纸的人都走完了，我的哭喊声一阵高过一阵，撕心裂肺，催心刨肝。几多忧愁，几多无奈，几多悲伤，几多愤恨汇聚在一起，沉痛悼念我朝思暮想的母亲。

又是一个祭奠母亲的日子，原来以为时间长了就不再那么痛苦，就会慢慢忘记，可实实在在的是记忆越来越清晰，伤痛越来越明显，难以掩饰。

今日，亲戚们都要来家里，我只能擦干眼泪，暂时掩盖伤口，计划一下做什么饭菜招待亲戚，起身忙碌，尽管哭的悲伤，痛的彻骨，可是生活仍要继续，我还要和弟弟妹妹们好好商议一下父亲今后的生活。

作者简历：冯晓娟，白水县人和幼儿园副园长，一级教师，陕西省级教学能手。爱生活，爱艺术，努力地行走在诗意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