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原来的咸的
多久都没有流泪了?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或者三二十年之前,在眼泪流干之前之前,多少次我都忘记我原来还可以流泪,也可以肆意发泄心中的苦和疼。这两天不断梦到母亲,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句话都没有留,唯清晰的记得,我和母亲在梦中只是相对流泪,甚至来不及握手,来不及开口说一句话。母亲依旧是生前的样子,孱弱的身子,咳嗽得厉害,依旧歪在床上,依旧是满身的病灶。依旧是花白的乱发,依旧穿着带大进的褂子,除了眼神浑浊,却依旧用病着的身子强自支撑着将要倒下去的身体。
我知道,这梦不是毫无缘故的出现。有多少年没有梦到母亲了,三十年还是二十八年,自从母亲西去,我极少梦到母亲,不是不想不入梦,而是不敢想,脚下的路要走,眼前的山要过、在父母灵前流干了我所有的眼泪,等我醒来时,我发现我竟然无比狠心。无论遇到多大的麻烦,多少委屈,我很少有眼泪流下来。最近母亲频频入梦,我不知道这是心有灵犀,还是父母在另一个时空,能感知我此时的心忧,害怕和恐惧。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世界上好像还是老样子,日子一天天熬下去,太阳每天东出西落,可是没一个人的心境和机遇却不相同。
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介凡夫徐子,也不过肉胎凡身,也不过是把岁月熬成铁,然后再让铁化成冰。世界上最苦的事情,莫过于越活越孤单,越对自己失去信心,行尸走肉这个词用在我身上真是贴心之极。这么多年熬下来,我依然成了一株野草,活到最后不过是生生死死,不过是看透红尘,不过是认命,信命,不过是任凭岁月的刀子把的凌迟,让我在岁月的刀子下,死不能死,生不能生。多少次对生活绝望,对自己死心,多少次让自己倒下去,爬起来,多少次扭着头,不想超前走。
还记得母亲临终前一晚,她一夜不停的唤我的小名,她喊一声,我答应一声,还得母亲身后事,还记得的多是痛苦不堪的回忆,还记得的多是人生路上的泥泞。每个人都不容易,是啊,每个人都不容易,可是他们还有期盼,还能听到幸福的回声。而我挣扎在这无尽的地域,绝望和无助一次次的袭击我,让我无处逃避,无处遁形,让我恨不能早死三十年,也好过看破红尘之后,还要勉强让自己不哭出声。
对一切都看淡了,不过是失望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心疼的时候也不觉得心动。我知道我不过是肉身凡胎,也不过从红尘这头走到红尘那头,也不过是来时空空,去时空空。也不过是脚下无路,身边有风,也不过向左没路就向右,也不过是梦里撒娇,醒来泪横。活着不难,难得是活心。记不得在那里看到这样一句话,活人容易,活心难。一个人的心若成灰,活着也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其实人从出生的时候,就应该学会放手,学会离开,学会独活,学会承担所有的错误,学会给伤口撒盐,学会给自己打造一副刀枪不入的盔甲。这样才能与风雨中坚定的前行,遇到所有的危难,都会披荆斩棘,独坐悬崖纸上,也不会垂泪,也不会期盼,更不会生出依赖心。更重要的是,也不会对着逝去的亲人诉说心中的烦恼,困苦,也不会在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时候,生出爱不能爱,恨不能恨的感慨。
这么多年,我无数次偷窥天机,总是想知道人死了,是不是还有灵魂,是不是在临别的时候,被人灌了孟婆汤,或者被人封了口鼻,只让他们用眼睛说话,只让他们在梦中传递消息,或者让他们彻底忘记曾经来到这红尘之中。最近一段时间,身是凉的,心是凉的,就连梦也是冰凉之极。越活越孤单,越活越倒退,越活越没有初来人世的惬意,洒脱。
当一个人开始感叹人生时,说明这个人已经用完了毕生心血。其实我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路需要坚持走下去,也不知道走下去会不会看到花开遍地,会不留下一个孤影,会不会放弃所有的执念,会不会一路顺风走到终点。很多人都是困在一条自己的窄路上,比如此时我正对着一盆绿萝说话,作揖,告诉它花开菩提,叶落相思!
从梦里醒来,发现眼泪,原来的咸的,是咸的,多少年来,我已经以为自己无心,无梦,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