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已为人父写父亲

一、父亲的经典形象

早年的初中语文课本，收录了散文大家朱自清先生的《背影》这篇文章。朱自清笔下父亲的背影，刻画入微，每每读来都让我鼻子一酸。父爱无言，润物细无声。

画家罗中立的名画《父亲》，看了也让人十分沉重。

《父亲》刻画了一位陕西老农，劳累多年，饱经沧桑，他的脸上爬满了皱纹，皮肤也被岁月打磨得满是褶子。

一段时间以来，我都想写些文字，写写父亲，也写写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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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位老实巴交、热心肠的农民，岁月也在他的脸上、手上都留下了深刻的烙印，黝黑的皮肤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冬春时节都格外地粗糙，很多处都皴裂了。

可能是湖风、山风吹多了，父亲的眼睛也已经陷了进去，神韵全无。

冬天，北风呼啸而过，父亲的眼睛眯起来，只剩下窄窄的一条缝。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不觉得父亲老了，哪知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倏的一下，父亲已然是古稀之龄了，我才猛地发现，父亲已经无可挽回地老了。

（一）我与父亲视频聊天

1、手把手教父亲视频聊天

父亲老了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父亲的记性也不好了，学习能力也差了。

过年回到老家，我给父亲留下了一个旧的智能手机，并帮他注册了一个微信号，然后我手把手地教父亲使用微信视频聊天。反复教了几次后，父亲觉得有点倦了，就说会了。我又帮父亲把我们几姊妹的微信都加上了，再问父亲确定会用微信了吗，父亲点点头说会了。

从老家返回南方之后，我打电话给父亲，说用微信视频聊天吧，这样也可以彼此看看，还可以让他看宝宝，看一岁多的袁子墨吃饭、玩耍的样子，结果父亲回了一句，忘记怎么用了。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没办法，只得说那就还是打电话吧。

某天晚上，我又打电话给父亲，正好宝宝妈妈在一旁，她就问父亲还会不会用微信视频聊天，父亲说不会。

宝宝妈妈就说那您先把智能手机拿出来充电，然后我们通过电话教您如何用，应该之前教过一次，再试一次还是可以的。

父亲说好，然后把那个手机拿出来充电，因为平时他用自己的老年机打电话智能手机都放在柜子里不用，连着放几天手机早就没电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宝宝妈妈又打电话给父亲，让他拿出那个智能手机，然后通过电话告诉他怎么按，父亲说划不动，按不到。

宝宝妈妈又耐心地教他，鼓励他。

终于，父亲按到了，父亲的形象出现在了手机里。

视频连接成功。

宝宝妈妈很兴奋，我也很兴奋，袁子墨宝宝看到爷爷了也很兴奋，跟爷爷打招呼，喊嗲嗲，我说宝宝快给爷爷鼓掌，袁子墨就开心地拍手鼓掌。

2、视频通话恢复成互通电话

父亲总算学会了微信视频聊天，我们都欢呼雀跃，想着这样终于可以满足爷爷奶奶远程看宝宝的愿望了。

然而，事与愿违，又过了两天，当我再次打电话给父亲要求视频聊天时，父亲说他又不知道怎么按了，我就一边打电话，一边让他拿出智能手机来试，结果试了十几分钟，父亲觉得倦了，我也有些没脾气了，就作罢了。我有些气馁，父亲也觉得不好意思，就挂了电话。

再后来，我和父亲依然还是互通电话，互相问候。

3、父亲主动视频聊天

某天下午，我正在老乡公司喝茶，突然接到了父亲打来的微信视频。父亲兴奋地说，他到一个远房亲戚家走动，亲戚年纪轻，就帮他用手机按开了微信视频聊天。他兴奋地问我在忙什么，宝宝长得怎么样。

父亲主动打来视频让我很开心，不过当时在老乡公司里，宝宝在家里，我就说晚一点回家了我再给他打视频，让他到时候记得接，然后也告诉他可以给宝宝妈妈打视频，她在家里带宝宝。父亲说好，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

晚上回到家，我给父亲说打微信视频，结果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也只得作罢。

再后来，某个周末中午，我们正在家吃饭，父亲打来了微信视频，我有点惊讶，就问又是谁教他弄的，结果他兴奋地说是自己按到的。

我说那不错啊，知道用了，哈哈。

他说乱按乱按就按到了，他又问吃什么菜啊，宝宝乖不乖。

我就拿着手机让他看，他说四菜一汤，还不错。

岳母当时正在给宝宝喂饭，看到父亲来微信视频，就招呼宝宝喊嗲嗲，喊爷爷，坐在婴儿椅里的宝宝看到爷爷，也很配合地喊爷爷。

第一次听到宝宝说的不标准的爷爷，父亲很开心，笑着喊宝宝蛮乖、又说毛坨长得蛮好。

又聊了几句后，父亲说你们吃饭吧，下次再聊，就挂断了。

（二）父亲与酒

1、父亲抿酒

父亲老了，记性差了，我想这里面也有酒的功劳在其中。

我曾经写过一篇有关父亲戒酒的文章，发在了网上，引来了一些热心网友的评论，有说戒酒难的，有说老人家爱好不多喝点小酒而已，不要太较真之类的。各种观点，不一而足。

我和哥哥也理解，作为常年劳作的农村人，体力活干多了，少不得总需要抿几口小酒提提神的。

父亲早年尤爱家乡的谷酒，每回听说哪里的谷酒好，就会委托乡亲朋友弄点好谷酒来家里。

哥哥回到家乡发展后，找好谷酒、打谷酒的任务就落在了哥哥肩上了。

孝顺的哥哥非常理解父亲，每回家里谷酒快喝完时，哥哥就又把新的谷酒拉到了家里。

父亲的酒量并不大，每一次喝得也不多，不过每天都需要喝好几回。

曾经，父亲每天几乎要喝好几次：

早上起床吃早餐前，父亲会喝一小口；

要出门劳作了，父亲也会来一小口；

中午回家，父亲也会先抿一口；

午饭时，父亲也小喝一小杯；

下午出门，父亲再嘬一小口；

傍晚回来，父亲照例喝一口；

晚饭时，父亲再来一小杯；

偶尔，在睡觉之前，父亲还会抿一小口，才安稳地睡着。

按理说，父亲这日子过得也相当韵味啊。

2、父亲戒酒

常年累月地喝酒，给父亲的身体也带来了一些麻烦。

因为我家在洞庭湖湖区，早年父母亲曾多次去内湖打藜蒿，由此父亲沾染了血吸虫病。

虽然经过治疗，父亲身体好转了，但依然还是血吸虫携带者，这样的病灶对肝是有影响的，再加上父亲常年喝酒，到了一定的时间，父亲的肝自然就会有些反应了。

然而，父亲年岁大了，我和哥哥作为晚辈也不好多劝。

母亲出于关心，偶尔也会责备父亲，甚至会把父亲的酒没收并藏起来，但父亲对家里的几个柜子、桌子都很熟悉，又很快就找到了酒，咕隆咕隆喝起来。母亲看到了，摇摇头，骂几句“喝喝喝，不要命了还喝”之类的话。

终于，在某次医院例行检查后，医生看了父亲的检查报告，跟父亲说如果再不戒酒，父亲就会有大麻烦。哥哥和母亲这时候就说父亲还是戒了吧，孙子孙女都还小呢，还想多和爷爷玩。

于是，看在想长寿的份上，在哥哥与母亲的劝诫下，父亲终于放下了酒杯。

3、父亲恢复喝酒

戒酒是很难的，尤其对喝了一辈子酒的人来说更难。

戒酒几个月后，父亲再次端起酒杯，当然想着自己身体不算好，父亲喝酒的频率与总量都更少了一些。

很多人说，父亲是对酒精有依赖了，毕竟是喝了几十年酒的人了。

说起喝酒，我从小对酒没有什么好感，喝得也很少，大学毕业吃散伙饭时，两瓶啤酒就把我喝趴下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工作节奏的加快，渐渐地喝两口、喝两杯也成为了我的人生必修课，我也渐渐地习惯了喝酒。

（三）父亲的教育

1、我们四姊妹

此前，我对父亲这个角色，并没有太多的感受，毕竟父亲这个名号还没有安到我的头上。

直到袁子墨宝宝的到来，我才慢慢地认识父亲定位，进而理解我的父亲。

父亲，意味着责任。

有人说，一个男人的真正成熟，是从学会做父亲开始的。

一个婴儿的呱呱坠地，都肇始于父母某次的情感冲动与生理行为，进而催出了生命之花，随之而孕育与成长，继而瓜熟蒂落。

我的父亲，孕育了四个儿女，分别是大姐、二姐、哥哥和我。

我的父亲这一代人，普遍都有重男轻女、养儿防老的陈腐观念。即便在80年代初，哥哥和我出生之前，计划生育政策已经开始推行。

显然，在四个儿女中，父亲对儿子的期望更高。

受家庭条件所限，两个姐姐初中毕业后，就早早地走上了学艺打工的道路，一是谋得一技之长，二是早点上班赚钱，可以贴补家用，供哥哥和我上学。

2、父亲劝勉我们多读书

小时候，父亲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教导我和哥哥多读书。父亲又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要我俩多读书，鲤鱼跳龙门。

村里有位本家哥哥，名为霞光，与大姐是小学、初中同学，寒门苦读，终于成为清华大学的高材生，当年县里、镇里同时发来喜报，父亲就经常以霞光大哥的光荣事迹来来激励我和哥哥。

小学时，每逢下学期期末放榜，村小的校长就会组织腰鼓队给优等生送喜报。那个年代的小学生和老师们真是不怕苦、不怕累，虽然山路崎岖，他们就这样在羊肠小道上奔波几十里，给取得班级前三名的同学家里送喜报。

腰鼓声声，小学生和老师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每送一份喜报，小学生一般都会获得几颗糖果，老师也会收到几支卷烟。

回想当年，我的成绩经常在班里名列前茅，每年都会收到喜报，每一回我都喜滋滋的，父母也都很开心，热情地请老师们喝茶，给腰鼓队的小学生发糖果。

上大学之前，我的确是个乖乖仔，读书认真，学业成绩优秀，但一直以来，我又对只读圣贤书的教导有些反感，在我看来，为人应该有温度，唯成绩论、唯分数论都是不对的，当年看到老师用粗鄙的语言斥责所谓的差生时，我尤其觉得老师们行为不当。

3、我对父亲的愧疚

（1）父亲到学校看望我

不过，说起这点，我又心生惭愧，因为我有时候显得也不够温情，对父亲有些冷漠。

记得读高二时，一个下午的课间，我和同学在教室外闲聊，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循着声音看，原来是我同学喊我，然后向我努努嘴，用手指着楼下。我朝楼下望去，原来是父亲来学校了，提着个大袋子站在楼下，父亲一边喊我，一边向楼上招着手。

我马上小跑过去，看到瘦削的父亲提着一个皱巴巴的大袋子，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尘土，裤腿上还带着泥呢，整个人灰扑扑的，很是狼狈。

看到父亲这副神情，让我有些感动。感动的是，父亲是从乡下踩着他那辆破单车过来的，他奔波三十多里地来学校给我送东西。

但同时，看到父亲这样的寒酸样，我又有些莫名的生气。生气的是，父亲这么灰头土脸的，看着让我难为情，因为平素很多同学的家长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来学校的，父亲的模样让我感觉丢脸了。

虚荣心作祟的我，嗔怪父亲来学校做什么，催他快些走，我说马上就快上课了，有什么东西快给我吧。

父亲可能意识到了我的难堪，就说现在天气冷了，我带的厚衣服少，母亲担心我在学校里冻到了，就让父亲来学校送我送棉衣。父亲又问我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如果需要了可以告诉在县城工作的大姐，大姐到时候会把我的需求告诉父母亲的。

父亲匆匆说完，将手里的大袋子塞在我手里，交代我要认真读书，然后转身走了。

望着父亲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尘土漫漫的远处，我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我有些气恼自己不该这么对待父亲，父亲从家里蹬着单车过来要走三十多里路，往返要蹬六十多里，而那单车除了车铃、车闸还可以，其它部位都已经是老态龙钟了，蹬起来很费力。

我想，父亲为了来学校看我，可能兴奋得一路上连杯水都没喝，就是为了给我送棉衣，嘱咐我认真读书，而我居然却只是觉得难堪，一个劲地催他快走。

每念及此，我心头总有惭愧。正所谓，懵懂少年不解人间真情，多年之后才觉心有亏欠。

（2）父亲寄来羊毛被

工作几年之后，父亲突然给我寄来了一套羊毛被。

父亲说村里来了个卖羊毛被的小商贩，说这个羊毛被是用新疆的羊毛制作的，很暖和，在农村展销只要300多，已经很优惠了，当天很多邻居都买了，他摸了摸觉得应该很暖和，虽然觉得花300块买价格有点贵，但是想着是用好羊毛做的，就咬咬牙买了一套。

父亲说自己舍不得用，天气冷了担心我盖的被子薄，就马上到镇上的邮政快递把羊毛被寄给了我。

父亲千里寄羊毛被，让我还是蛮感动的，不过这套羊毛被给我的感受并不算好。

收到羊毛被一打开，我闻到了一股古怪的气味。为了散味，我把被子拿到阳台晾晒了一天，然后才收起来盖在床上，但是感觉还是有些气味。盖了一晚上后，我发现床上、地上都有很多的羊毛，房间里气味也很大。

于是，我把被子撤下来，放在了一个大袋子里扔了，又把房间打扫干净，喷了去味剂。那羊毛粘得到处都是，我整理都花了一个多小时，身心俱疲。

我有些生气，生气的是父亲居然被农村里走街串巷卖东西的商贩忽悠了，没认真看就买了羊毛被来，而且还花了300多块，平时让他自己花个一两百都要皱皱眉头的，而这次花钱花得那么爽快，买了这么个劣质货。

过了几天，父亲问我羊毛被盖得舒服吗，我说哪里舒服咯，又掉毛又有古怪气味，哪里受得了，我已经扔掉了。

父亲一听，“啊”了一声，就说看来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咯，几百块钱的东西说扔就扔了，也不跟他说一下。

父亲这么一说，让我又尴尬又惭愧。

父亲又接连叹气，说再怎么样也不能扔啊，拿回家给他们用也行啊。

我说那就对不住了，当时没想这么多，我又劝他们不要从那种走街串巷的商贩手里买东西。

父母亲一辈子省吃俭用，平时买东西都是算了又算，省了又省的，家里的被子基本都是请人弹棉花做的，买这套羊毛被应该是第一次花了大价钱，结果我还不乐意。

4、父亲的遗憾

父亲在农村长大，一辈子也都生活在农村里，一直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的人生很简单，简单得可以这样形容：一把锄头一把锹，一把镰刀一单车，再加上一壶酒。

简单，极其简单，简单得似乎可惜了父亲的老一辈高中学历。

在60年代完成了高中学业后，父亲曾经做过赤脚医生，也曾做过民办代课老师，不过都因着各种原因，没有持续下去。

多年以后，当年与父亲一起并肩行医的赤脚医生，一个个都成了乡野闻名的医师；当年与父亲一起入门的民办代课老师，很多人转成了公办教师，有些还成为了学校校长、高级教师甚至特级教师。我的老师里，就有当年与父亲一批的民办代课老师，通过努力成为了一代名师。

回首过往，在历史机遇的把握方面，父亲的确是有所欠缺的。

（四）记忆里的多面父亲

1、写毛笔字

父亲是老牌高中生，算是乡里有文化的人了，加上家里又有一些古籍读本，乡邻也都认可他这样的读书人。

每到年节时分，父亲都会买红纸，摆上砚台来研墨，拿出毛笔蘸上墨，然后挥毫写就一幅幅对联。

记忆中，经常会有乡邻来家里，请父亲帮忙写对联，父亲也乐得帮忙，无偿代写。

小学暑假时，父亲经常把哥哥和我关在家里，让我们练习写钢笔字和毛笔字。那时候，父母亲出门干农活，我和哥哥就在家里练习写字。

我年少贪玩，对这种一撇一捺的事物兴趣寥寥，看哥哥认认真真地写字，我就在一边磨洋工。经过反复的练习，哥哥的钢笔字和毛笔字都写得很棒，在纸本上看来孔武有力。而我的字，则难成章法，对比起哥哥的字，我总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2、喜欢阅读、乐于助人

父亲喜欢阅读，早年我经常看到家里有医学、农学书籍，如今几十年过去，那些古书早就已经泛黄、发黑、布满尘埃了吧。

父亲乐于助人，不计回报，凡是有人请他帮忙的，他都会很积极地帮忙，帮忙张罗，有时候可能请他帮忙的人都忘记什么事情了，他仍然还在继续操心。

或许是从小的耳濡目染，我在乐于助人方面跟父亲也有些类似了，有点老好人了。老乡、朋友有什么事情找我咨询，我都会放在心上，可能一段时间后他们忘记了，我还在帮他们问询呢。

3、看电视与娱乐

父亲喜欢看电视，每天晚上都会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然后再看一两集电视剧，就早早地睡下了。

早些年，农村娱乐活动少，人们的欲念也少，一家人能守在电视机前乐呵乐呵一下，喝杯热茶，睡个暖和觉，也就知足了。

在农村电视还没有普及的年代，经常有杂技团、电影放映队、皮影戏、花鼓戏团体组织文化下乡，他们来到村里，就给村里人带来了一场文化盛宴。

每到有演出的时候，劳碌了一天的农村人，都会拖家带口地来观看。

这些演出，也给我和哥哥的童年带来了很多乐趣。

每逢演出，父亲就会把我扛在肩上，步行好几里路去观看。

杂技团的老虎钻火圈、耍猴，皮影戏里的小人跳来跳去，花鼓戏里的经典唱腔，老谍战片里的勾心斗角，都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每回，我都看得津津有味，不过经常看着看着我就在父亲的肩上睡着了。

现在想来，红塔山的广告语真是经典：“儿时，父亲是山”，我就是在父亲这座山上，看到了童年看不到的世界。站在父亲这座山上，欣赏了更远、更辽阔的世界。

4、捕鱼高手

父亲曾是捕鱼达人，我和哥哥小时候几乎每天都能吃到父亲捕到的新鲜河鱼。

不过河鱼吃多了，难免也会觉得腻。

上小学时，中饭在学校吃，需要自己带米带菜，自己把米淘了放在学校的蒸锅上蒸熟，带的菜也放在那里蒸热。

母亲通常会提前一天帮我们把鱼煎好，让我们带着去学校吃。那鱼两面都被煎得金黄，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怎奈我和哥哥几乎天天都吃鱼，对吃鱼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于是，每次到了午间，我们就会拿鱼和同学换一些青菜或者腌菜吃。

5、摘野果子

父亲也是摘野果子的高手，小时候家里经常会有各式的野果子吃，父亲自己也在园子里种了桃树、李树与枣树，不过果树的产出一直都不怎么好。

一个夏日的午后，我和哥哥吃完了饭，坐在门口吹风纳凉，看到父亲从外面回来，脸晒得通红，满头大汗，背上背了一个大箩筐。

我和哥哥知道父亲肯定是摘了野果子回来了，赶紧帮他把箩筐卸下来，又倒了冷水给他喝。父亲喝了水，又洗了一把脸。

我和哥哥等不及，就自己先翻箩筐了，原来箩筐里装满了杨梅，一个个都是大个头，红通通的。我和哥哥挑出几个，自己在水里洗了一下，就放嘴里吃起来。

母亲拿来一个脸盆，倒上凉水，又从箩筐里抓了一大把杨梅放进盆里，又撒了一把盐。然后，母亲招呼父亲吃饭，夏天天热，饭菜凉了吃似乎正好可以解暑。

我和哥哥于是一口一个杨梅，咕噜咕噜连吃了好多个，直吃得肚子都圆鼓鼓了才罢休。

如今，每次吃杨梅，我都会想起父亲肩扛着一箩筐杨梅回家，我和哥哥一次性吃了个够的情形。

三、我之为父亲

（一）做父亲的准备

父亲老了，老得成了老爷爷。

而我，因为女儿袁子墨宝宝的到来，也顺理成章，升级做了父亲。

读大学时，我和同学聊起育儿话题，我说这辈子就不要自己生了吧，找福利院领一个得了。这样，一方面也避免了备孕生娃的麻烦，二方面也是可以促进社会和谐。

结婚后，生娃就成为了父母亲、岳父母重点关注的议题。我们夫妻俩都是晚婚，而我则被同学戏称为超级晚婚，35岁结婚，因此岳母就一个劲地催我们赶紧造人，她好升级做外婆来带宝宝。

当然，结婚前我们夫妻俩就约定，婚后第一年不要孩子，等一年后再调养身体，准备造人。

结婚第二年年底，夫妻俩回老家，岳母说我们还没有生娃，让她在亲戚朋友面前很没有面子，有些人甚至问是不是我们生不了。岳母还说，我的父母双亲都已年事已高，都等着早点抱孙子，我们也要为老人家们着想呢。岳母一边说，一边眼眶也红了。

听到岳母这样说，我们夫妻俩也有些惭愧，我的父母确实也已经是古稀老人了，一直为我的婚事操心，我结婚之后他们也就想着早点抱孙子。

于是，我们在婚后第三年开始准备，也找中医开了中药进行调理。

为了优生优育，夫妻俩做了大量细致的准备。

因为看多了很多人的懵懵懂懂带来的新生儿缺陷，以及孕期保健做得不好带来的病灶，我们俩阅读了很多孕前、孕期保健以及育儿宝典。

我们阅读的有周国平写给两个爱女的两本书《妞妞》、《宝贝宝贝》，龙应台先生的“人生三书”《孩子你慢慢来》、《亲爱的安德烈》、《目送》，还有傅雷先生的《傅雷家书》，杨绛先生的经典回忆录《我们仨》等等。

夫人从小学习绘画，做事情很细致，讲求细节，在她孕前、孕中都非常注意饮食。她也翻阅了很多的营养书籍，学习了很多的食谱文章，怀孕让她俨然成为了一位美食家，成为了一位美丽的厨娘。

为了生一个好宝宝，我们俩也加强了心理建设，也达成了一致意见，夫人孕检、产检我都陪同。

（二）新手爸爸

袁子墨宝宝的出生，我是全程陪同的，当然由于夫人个子小、骨盆不够大，胎儿是枕后位，加上羊水破了有十多个小时，医生建议我们顺产转为剖宫产手术，我才在手术室外安静地等待。焦急地等待了半小时后，袁子墨宝宝被护士推到了我面前。

我们夫妻俩如此的小心翼翼，准备得如此妥当，也是因为我们都觉得为人父母，一定要负起责任，我们不能做稀里糊涂的父母，也不能糊里糊涂地养育儿女。

袁子墨宝宝出生后，我们与很多新手爸爸妈妈一样，经历了给宝宝晒黄疸、处理肠绞痛、请通乳师给宝妈通乳、宝宝攒肚子、宝宝长牙发烧等等事情，每一次事情都让我们有所成长，同时每一次都有高段位的爸爸妈妈在前面给我们引导，每一次也有焦急的外婆在一边给出不那么准确的建议，每一次我们都在慌乱中学会镇定。

每一次的平稳度过，都伴随着每一次的观念碰撞，也催生了新的成长与感悟，我们也渐渐地从两眼一抹黑的新手爸妈，逐渐成长为遇事不慌的爸爸妈妈了。

（三）老父亲对我的牵挂

由于相隔两地，每次回家，父亲总要给我准备一大堆吃的东西，比如鸡鸭鹅肉和鸡蛋鸭蛋鹅蛋，当然还有猪肉、腊肉、腊鱼、黄豆、绿豆、青菜等等，每回我的车尾箱都塞得满满的。这满满的后尾箱装着的，都是父母亲对我们晚辈的爱护。

从老家回来一两个月，父亲打电话来时，又会问上次带的是不是都吃完了，吃完了要不要再看看有没有老乡回老家，是不是方便带老家的肉菜过来。我说老乡回家肯定自己也会带很多吃的在车里，那就要看情况而定了。

从高中寄宿住校开始，我与父亲见面交流也就越来越少了，上大学后也就更少了，工作之后来到了南方，与父亲的交流一般都是通过电话，每次也多是简单的寒暄。

父亲每次也是问我过得怎么样，还好不好。袁子墨宝宝出生之后，父亲在电话里就会多问几句，问宝宝长得怎么样，乖不乖，长得好不好之类的。

父亲总是牵挂着我，牵挂着我的孩子，他担心我在外地吃不好、过得不好，还经常会问我要不要回老家发展，说老家哪里又有什么工作机会。

我非常感激父亲的牵挂，不过我对自己的发展还是有自己的打算与安排的，我如实地回复了他，也笑着说我年纪也大了，那些工作招募的人年龄偏小，也不招我这样的人了。

我的工作收入不高，没有给父母在物质生活上带来多少的提升，或许也是父亲一直牵挂我的原因之一吧。

我常常想，倘若时光倒流，我们回到中小学年代，我的学业成绩名列前茅，父母亲出门感觉腰杆子都很硬，因为他们有一个经常在学校拿第一名的儿子，他们可以经常享受其他家长投来的羡慕眼光。

如今，我已行将不惑，经历了很多事，也看到了很多人的起起伏伏，感慨人生已然过半，很多事情也要看淡了。

当然，有时候，我也还是会以《万历十五年》的作者黄仁宇先生的经历来勉励自己，黄先生40多岁结婚，年近60岁时才在学术上获得广泛认可，其著作《万历十五年》畅销几十年，以大历史观收获了众多读者。

（四）我的女儿袁子墨

在我作以上文字记录的时候，我的女儿袁子墨已经在夏日的午后睡着了，她是在外婆与妈妈的陪伴下，吃着米饭与蔬菜汤，边吃边进入梦乡的。

马上就要满1岁5个月的袁子墨宝宝，会喊爸爸、妈妈、嗲嗲、姐姐、妹妹、婆婆了，每天也都会说“不要”、“不要”。

宝宝妈妈笑说，估计还是因为小姨给袁子墨取了个小名叫“不不”。袁子墨从小听惯了“不”，也习惯了说“不要”吧。

袁子墨长得比同龄的小伙伴要结实，身高、体重指标都偏高。

她每天能吃能睡，在滑滑梯上玩得很溜，与巧虎、小兔子、粉红豹等都是好朋友，尤其喜欢巧虎小伙伴，每天都要看小猪佩奇。

在袁子墨莫名其妙地哭得不可开交时，外婆和妈妈都会打开电视，给她播放小猪佩奇，因为这能让她安静下来。每次看到小猪佩奇的图案，她都会喊佩佩。

最近，袁子墨也迷上了拼图游戏，每天在家里都要玩拼图。每拼成一个图案，袁子墨就会鼓掌，并看着爸爸妈妈外婆，嘴里喊着“爸爸”，“妈妈”，然后指着拼图，要大家也一起鼓掌祝贺。然后，爸爸妈妈外婆也就一起鼓掌，祝贺袁子墨又完成了一次拼图。

作为父亲，我经常会写文字记录袁子墨的成长，妈妈和外婆也会给她拍摄很多视频、图片。

作为画画能手，宝宝妈妈也经常会引导袁子墨在纸上写写画画，培养她的兴趣。家里也有很多的早教读本、绘本，外婆和妈妈会经常带袁子墨阅读。

窗外，阳光正好，清风吹来，很是凉爽。

看着熟睡的女儿袁子墨，我想着，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就已经足矣，未来还有很多的未知，等着她去解锁。

与我的成长之路完全不一样的是，袁子墨出生在城市里，对城市有着天然的熟悉感，对乡村则会逐步地陌生吧。

同时，袁子墨生活在一个信息纷杂、物流迅捷、电子产品加速更迭的时代，这些都会引导出不一样的未来吧。

四、中国式父亲

作为父亲，我还是一个新手，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此前，经常听朋友说起“中国式父亲”：中国式父亲在儿女的成长路上，大多数扮演着若有若无、可以忽略的角色，普遍只提供“刷我的卡”功能，儿女与母亲们关系更融洽。因为中国式父亲往往都忙于打拼、忙于应酬，日常抚养、教育儿女的任务往往落在了母亲的肩上。

我想，我肯定不能成为上面所说的“中国式父亲”，所谓“陪伴是最好的教育”，父母是儿女的第一任老师，也会是儿女终身的老师。父母的角色扮演得好，儿女都会受益终生。

当然，我也不希望，也不会向朗朗父亲学习，为了子女成才让他们没有快乐的童年。我更想成为傅雷先生那样的父亲，对儿子情感真挚、言辞恳切，一直为儿子的成长提供良好的建议和指引。

作为父亲，很多的先哲给了我们指引：

父亲，是一座桥，儿女们跨过这座桥到达彼岸；

父亲，是一架车，儿女们坐在车里欣赏旅途的美景；

父亲，是一座山，儿女们站在山上看到广阔的世界；

父亲，是一道光，照亮儿女们前行的路。

我希望，我能为袁子墨搭一座桥，成为他人生旅途里的一辆车，成为她了解世界的一座山，成为她人生路上的一道光。

我更希望，能成为袁子墨人生的一位朋友，我们心灵相通，我们彼此坦诚，我们一起分享人生的喜怒哀乐。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