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刊备选）马蜂|胡友国（贵州） / 开普饭

文学时代微刊·总第585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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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蜂（小说）

文/胡友国（贵州）

打马蜂前初中生小星星手里拿着一把带叶的黄金条枝，尤如拿着一把青色的大扫把，小学生大罗汉手里捏着两团稀泥，淋淋漓漓地从指间往下滴泥浆。

小星星对大罗汉命令说：“我用树枝三两下解决了守门的几个'卫兵’，你就把稀泥砸去封住洞口，然后……”

行动前小星星用有些担心的眼神看大罗汉——大罗汉才9岁，可面色还算有点英气。大罗汉向小星星点头，那神色让小星星放心。

小星星让大罗汉走前面带路。大罗汉熟悉那窝马蜂的位置。

大罗汉扒开最后一杈遮住马蜂洞口的青杠枝时，就压低嗓门叫道：“星星哥，星星哥，只有两只在洞口。”小星星上前挡开大罗汉，举起手里的黄金条枝，对准那两只傻乎乎的东西发疯的砸……

就连小星星也弄不清楚，后来那些个马蜂是从哪儿飞来的，洞口的卫兵还没断气，大罗汉还没机会上前砸稀泥，头上就有了嗡的一片声响……

小星星懵了，本能地一蹲身，却见大罗汉傻愣着，小星星又忽地窜出头来。

“快跑呀大罗汉！”小星星一跺脚。

大罗汉倏地钻入青杠树林，不见了。

小星星放心地往下蹲，刚一抬眼，就发现青杠树林缝隙的天空中有几只马蜂如敌机一样向他俯冲过来，一只，两只，三只……开始还只是黑点，后来就可以看见翅动如敌机的螺旋桨。小星星明白该怎么做——以往他就这么做的——将身子趴下去，让愚蠢的马蜂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活物。

实在是该他倒运，他“叭”地拉长身子倒地时，本能地感到光肚皮下的草丛中有什么凉冰冰的东西在缓缓扭动着粗糙的身子。

“蛇！”小星星心一下子提到了噪子眼，他什么都不怕，唯独就怕蛇，他听得自己的肚子里因害怕而痉挛产生的咕咕的响声，满身肉皮一阵紧缩，跟着就变得冰凉。这时已有两只马蜂停在了他脊背上的绿色绵毛衫上，呜呜地振动着翅膀试探他是不是活物。

小星星腾地跃起身子逃窜，却没料刚飞奔出去肚子就像碰在了弹簧上，被什么东西反弹了回来，那是一根小刀把粗的葛藤——小星星从那巴掌大的叶子就知道是一根葛藤。这一迟疑间，一只马蜂就追上它，呜的一下，小星星感到背上肩胛处一阵钻心的刺痛，接着就有许多的马蜂不断的撞击他，两下，三下……小星星本能地用手拨，却是越拨越多，居然拨了一只马蜂在手里，手掌又被刺得连心的疼……

小星星也不知挨了多少只马蜂的撞击，他踉踉跄跄走出青杠树林的时候，头很重，重得脖颈都酸痛了，心在胸腔里呯呯地跳得难受，眼睛看景物也有些模糊了。他想找到大罗汉，他想看到大罗汉的愿望很迫切，就用嘶哑的声音喊：

“大罗汉——大罗汉！”

大罗汉在一株碗大的油桐树下惶惶地睁着一对大眼，小星星急切地问：“被蛰没？”大罗汉摇头，小星星就暗出一口气，同时就越来越感觉心口里像有什么东西沉沉地睹着，并且在不断地膨大，睹得他很难受，头重得像要将脖子压缩在肚子里去，偶尔一歪头，脖颈就好像要被拗断似的。他喘着气对大罗汉说：“你快帮我把牛赶回去吧，跟我家里说我被马蜂蛰了找蛇药吃去了。”见大罗汉愣神望着他，他有些上火地吼道：“快去！”

小星星朝上面一条路走，尽快移动着脚步。他记得有蛇药的那家人是在一片松林下，他还记得那家女主人的长相，单瘦的身子，镶一颗金牙，那金牙对她笑过，那回是他帮她刚进县城读初中的女儿提行礼，她对他笑过。小星星顾不了许多，顺着那条滑溜的放柴道连滚带爬往下冲。

小星星坐在那家人宽大的板凳上时，面前就站着那个镶有一颗金牙的女人，直勾勾地望着他，小星星发花的两眼看她身子有点上下抖。小星星说出的话噪子都发哑：

“姑姑，我被马蜂蛰了，有蛇药没？”

金牙女人没有说话，折转身蹲下身去用手抓地上的猪草，然后把抓成一团的猪草用左行压紧，一把闪亮的砍刀就在她头边翻飞。

金牙女人砍完了猪草，用撮箕装了猪草放入灶上的大锅里，再用铁锅铲团团地搅锅边，眼睛不看小星星，眼皮耷着。搅完后才走进里屋去，悉悉索索好一阵，才从里屋提出一个酒瓶子，咚地放在小星星面前，那看小星星的眼皮也就睁开了，露出了眼珠。小星星觉得那眼珠有点像马蜂的鼓眼，不过他没敢多想，拧开瓶盖，一连喝了两大口药酒。

后来的事小星星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出屋后，在屋门口睡着一只老大的黄狗，黄狗对他呲了呲牙，没咬他。

许多年后，小星星都还想起、谈起打马蜂这件事。故事也会说到去松林村找药酒吃的事而从没谈过细节。星星妈一生信佛，说：“那咋还不谢人家！没人家给你药酒吃能活到今天当书记？”每当这时，当公社书记的古星星眼前就会出现两只人脸上的马蜂眼来。说：“不想谢！”

这是成了星星妈一生解不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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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胡友国，男，汉，生于1962年9月，贵州息烽县人，现供职于息烽县乌江复旦学校中学部。曾在《西望》、《息烽宣传》、《杉乡锦屏》、《锦屏文艺》、《金道文学》、《天赋文学》、《作家新时代》、《文学时代微刊》、《作家文学》、《南国文学》、《当代文谈》、《作家》《红豆诗刊》、《贵州作家》等刊物及微信平台上发表文学作品百余篇，有七篇散文作品入选《当代10名作家散文今选》，作品《夏雨》获第六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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