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大-故乡纪事009》

就在铁路T被抓进去那年,我差点继承了他的衣钵。这缘自于我在沙坨子玩的时候捡到的一把道地的匕首。那把匕首应该是战争年代遗落的,至于它的主人是不是和我一样已无证可查,不过把武器丢了的兵一定不会是因为胜利的欣喜若狂使然。

沙地常年干燥再加上武器质量上乘,这把匕首在我发现它时除了皮套有形无实,刚一暴露则灰飞烟灭之外,匕首上连锈迹都没有一斑。那天正是沙子很烫的时辰,这匕首能带来一股凉意。

还得从铁路T说起,我觉得冥冥中一定与他有关系。

从铁路T家南边一迈过铁道,首先是一片人工林,但是由于没有按照人的意思生长,这些树疏密不一样,高矮有差别,加上荒草灌木,有点自然生长的味道了。后来学了知识我才知道,它是三北防护林中东北防护林带的一个小小细胞。那个时候这片树林的本土功用就是我们镇子上故去祖先乘凉闲聊之地,与河北B家东面的那片自生树林功能一样,所不同的是这一片林子当代气息浓一些,因为毕竟离火车站近。

由于居住在这里的人不再摄取糖和蛋白质,他们的环境永远阴乎乎、凉嗖嗖的,而且只有这里的凉风是率先吹后脖颈的。如果是阴天,再加上布谷鸟在远处神秘地方时不时叫两声,像是无影人和你打招呼,能吓出一身皮疹。

捡到匕首之前我是决计不敢一个人去这片树林里,就算几个人一起进去也会像越战片雨林中的美国侦察大兵的样子,很怕突然哪棵树后站着一个生前熟悉的影子,深情脉脉注视着你。

树林下是开始土化的贫壤,也可能是开始沙化的土,但至少一千年来应该是沙中产生土了。因为我看过欧阳修的笔记,宋朝时期这里已是瀚海。但捡匕首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欧阳修,会做诗文的古人只知道宋江,在一个馆子里面吃饭了写反诗。

沙漠虽不甘心,从树的脚下延展它的徒子徒孙,试图掩盖我们祖先的大厦,但终因力竭,最多在低洼处开个小聚会,奈何不了我的父辈祖辈们。

然而从大人口中传出的林子另一侧则是太迷人了。

大人们说南边靠树林一带的老鸹瓢特别甜。

老鸹瓢是野草丛里生长的植物,叶窄且长,瓢即果子,纺锤形两头细。它是我们夏天的不要钱的水果之一,后来读了本草,才明白它本身是中药,原来那时我们还可以免费吃中药。我的家乡历来属于游牧地带,诗经中似乎没有关于它的咏唱,倒是我与玲姐,留下过那么一丝丝甜密的回忆,当然,还有香喷喷的煮菱角,另文介绍。

我们小孩子不敢穿过树林,那时唯一没有被坟地和树林阻挡的线路是砂厂。这个砂厂最早是日本人发现的,大自然的磨蚀和搬运,使大量优质得沙粒在这里汇聚。日本人战败之后国家收回,成为一个很牛的厂,产品出口。可是砂厂有个大铁门,铁门门口有一个永远不睡觉的老头专门盯住小孩子,我多次在梦里梦见的抓小孩的坏人就长他那个样子。

我们一直想从砂厂绕到树林的南边去找老鸹瓢吃,越是不能过去,我们就越渴望。

不久机会来了,送我《毛主席诗词选》的舅舅当兵转业分配到砂厂工作,我于是带领几个小朋友理直气壮、指名道姓找我舅舅。老头儿两个烂葡萄里装两颗绿豆的眼睛审视我们良久,看我说得有根有据,甚至没等老头问我已经把姥姥家的所有成员都说了出来,老头信以为真,只好放我们进去。

沿着砂厂窄轨铁路一转弯,“绿豆眼”就看不见我们了。我们瞬间雀跃着沿树林边侧向沙漠跑去,没用太久我们就绕到了树林南侧。

无边的沙漠像丫蛋儿她姐英子的一块纱巾变的,更像丫蛋儿的脖子颜色。关键是我们找到一丛一丛的老鸹瓢,可以敞开肚皮吃,过后我们还真的吃到敞开衣服,不然就没机会发现那把匕首。

我们那天吃得又累又撑,一下子百无聊啦起来。

在我们那儿有一种草,忘记叫什么名字了,打听很多人也想不起来,因为这些年打除草剂之后,它们基本上消亡了,现在我的家乡已经没有了荒地这一概念。这种植物贴着地皮生长,拗断之后会冒出白色浆液,将一根狗尾巴草编成圆形,滴上那植物的汁液,它自己会在草的圆弧内形成一层薄膜,与现在人们玩的肥皂泡相似。关键是它不停地幻化,如果对着阳光,五彩缤纷,会变出李向阳、蝴蝶迷、南霸天、铁梅等。

我们小孩子管这个叫“看电影”。

那天,肚皮鼓鼓的我们把我们知道的战争片看了个遍,下一步实在不知道再演什么了,不知谁指着“电影”里喊:

“看!国民党女特务!”

我们的脑袋一下了挤在一起,“电影”里还真像美式制服的妖艳女兵,随着幻化,女兵的腰越来越细,手可把握的感觉。

“沙漠里有光屁股大姑娘,去看不?”贼老F忽然提议。

“谁说的?”

“我爸!”

“胡说,沙漠里的大姑娘还不叫狼吃了?”

“你才胡说呢,我爸偷偷告诉我妈时,我醒着听见了,他还说腰条特好看,跟女特务似的。”

“不信!”

“不信!”

“要不看看去?”

“看看去,反正丢不了,找到树林就能找到家。”

“看看去!”

我们几个为了像女特务一样的光屁股大姑娘开进沙漠,深一脚浅一脚,鞋里灌满沙子走不动,我们就光着脚拎着鞋。

军军的脚踏上蒺藜秧,跳得像热锅里的豆子。

树林离我们越来越远,已经像G玲玲的眉毛那么细,我们还没找到光屁股姑娘,只偶尔看见一个沙蓬淘气地从我们面前滚过去,我们已没力气抓它。

一色儿的沙子被风修理得有凸有凹,有曲有直,累乏的几个小屁孩子躺在斜坡上呼呼喘气,谁也不再提大姑娘的事儿了。

沙子打在我的耳轮上,头骨有卸玉米的闷声,我的腰下有一个硬的东西,我挪了挪腰,那硬越发明朗,我伸手去腰下摸,一个木柄被我摸到,拔出来就是那把匕首。

一阵寒光把我们几个全吸引得站了起来。

平时捡到好东西,我们一贯的规矩就是谁先看见归谁,这次不仅是我自己看到,而且是我先拿到,毫无争议可言。那几个家伙艳羡无比,军军甚至和我商量用他家的几十个打鸟的夹子来换,贼老F还威胁我,说一旦被我爸发现会被没收,那潜台词就是他不保证不让我爸爸知道。我一概拒绝,我看得出,刀的存在,瞬间让我的话更有分量了。

“奔那棵高的树尖去,那里是砂厂的铁道。”其实我也是蒙的,并没有把握那里一定是砂厂,但是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这个返程沉闷无聊,谁也不说话。到了树林边上,我用匕首割了一些节节草、水稗草,用衣服包上匕首,再藏进草里,伪装成割猪草凯旋的人。路过砂厂时,我没有忘记代我妈妈问候舅舅,不然门口那绿豆眼要是问起来一准穿帮。

“任何细节都要想到!”走出砂厂大门,我第一次能教训贼老F他们了,很是暗暗得意。

我的小哥们弟兄们还是够意思的,很长时间没有把匕首的消息吐露给大人们,其实这是不符合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的。以往我有什么事情,很快就会被家里人知道,又是我感觉大人们是高高的电线杆,互相之间用电线连着呢,只要谁家的小孩踢了一脚电线杆,那声音很快就传到所有电线杆的瓷瓶耳朵里。这就是我的生存环境,没有办法,这次捡到匕首事件也一样,大人多看我一眼,我的那些准备好的搪塞之词就从喉咙里往外涌,差点不打自招。

不过有些情况开始不一样了,那是很新鲜的体验。

比如以往我们如果出去玩,都是先到贼老F家聚齐,或者我不在场时他们就商量好了去哪里,然后一阵风似的路过我家时喊一嗓子,我若出去慢一点他们就没影了。而这个阶段,连贼老F也主动来找我,和我商量去哪里玩什么,况其他喽啰乎。

再比如,那个阶段我才发现,很多人家能把过年的糖块留到夏天,因为偶尔我能吃上张王李赵家奶奶兜里留下的糖块了。往往糖纸已经与糖密不可分,上面还沾着优质的旱烟蛤蟆懒的粉末,这直接促进我少年开始涉猎烟草或它的烟草替代物。

但我还是忐忑的,这一切来得太快,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从Q皮匠那里借口贴鞋底子,央来一块他熟好的白茬羊皮,用锥子和棒线缝了一个史上最简单的刀鞘,又用剪下的一条皮子弄了个环套,可以挂在腰上,然后我把它塞进我家废弃菜窖的顶蓬里,菜窖的顶棚都是用七扭八歪的木头和整捆的苞米杆铺成,不求工整,恰好能够伪装我的宝贝。我藏好匕首,静静等待事情的发生。

果然这些家伙很快就耐不住了。

“咱们去苗圃!”苗圃的沙果正红,香瓜从草丛中露出白胖子的身体,而且香味儿飘出几里远,西瓜也毫不掩饰地鼓起我梦中丫蛋儿的肚子。

“不行,狗不怕刀!”军军说。平时我们不敢靠近苗圃是因为那里有两条退役的大狼狗。

“那咱们就去茶馆?”

“你傻吧?茶馆不让小孩儿进得,再说我表姨夫就在旁边……”鼻涕孩不知哪一门亲戚据说是个警察,也不知道人家认不认得他,他总会适时表现自己在派出所有人,而且是吃粮本的。每次他说起他表姨夫我们就起哄,但这一次鼻涕孩说得不无道理,在派出所旁边耍大刀会被鲁班警察叔叔逮进去。

“去电影院!就去电影院!”

赋老F毕竟多吃了几年盐,提出的建议靠谱!

我也觉得电影院好,不单因为铁路T给我葵花籽的那幕经常重现于脑海,主要是因为电影院是有两重意义的:

作为区域概念的电影院我们平时也经常去,只是可能此次与以往不同。以往我们只是熙熙攘攘人群中微不足道的活动背景或可有可无的补充,连座山雕身后墙上那条永远不用的马灯都不如,不对,我们充其量是杨子荣穿过的林海之一树枝。而今天我们手上有匕首,从这两天军军、鼻涕孩这帮家伙的反应看,在那一带一定有什么机会在等着我们。

电影院的另一层意思是用一毛五分钱买一张或黄或红或白的印着当天日期的电影票,然后爷一样把屁股放在宽得能躺下睡觉的大木凳子上,悬着小腿忘了自我,倾情走进银幕里面去。

在这个意义的电影院里,我的刀几乎无甚大用处。一个考虑是门口验票那俩家伙长得像门神,单是他俩的胡子就能把我们扎出血,在这里除了钻铁栅栏别无他法。而那个吃不好也吃不饱的年代,衡量能否钻过铁栅栏的现成指标不是匕首,而是自己的头,如果头能钻过去,身体其他部位全不在话下。不像现在,很多人头能钻过去了,会被肚子耽误大事。看来历史的经验要批判地对待,就像同样面对卖葵花籽的老余太太,同样有几个兄弟相随,同样带着刀,待遇有天壤之别。

换个角度说,假定门神因怕我们的匕首而放我们进去,但他们也可以用不播放,或者借口停电退票对付我们,我们小孩子也毫无办法。长大后看香港黑帮片,时不时笑我们没有黑帮命,按说我熬到了带刀老大的地位,咋就不多收几个兄弟?有人威胁住门神,有人管住电闸,有人看住放映员,有人把第一排中间位置给我占住,何愁不成功?对了!占就占两个座,把那个会唱歌的小娟也抓来坐在我身边,从头至尾让她笑,因为她的笑声太好听了,像马铃铛。

转又一想,养兄弟要花好多钱,可那时候我兜里没有一毛钱。

电影院这天是我们第一次出山,只有铁路T的经验可借鉴,我们简直算摸着石头过河,偏偏剧情完全不按我们设计好的逻辑走,很多惊彩桥段根本没有发挥出来,甚至走向逆反的方向。

那天正好上映《海霞》,电影院的美工一定是浪费了好多彩粉笔,把吴海燕的嘴唇画得又厚又红,好像天天吃肥肉的女特务的嘴。

我带着众兄弟从大人腿缝里挤到老余太太面前,鼻涕孩的位置不太好,站在一个大个子男人的裆下。

我装作不经意的把刀鞘向前露了露。

“哎呀!大侄子来了!”

“谁是你的大仔子?"我说着和铁路T一样的话,可是我听到我的声音像唱歌,而且童音太强,飘在大人腰间,下不来。

“你看,我是老糊涂了,来!把兜打开…"

这是我梦想中的情节,实际情况是我们的确挤到老余太太的炒葵花籽地摊前,鼻涕孩也的确站在一个大个子的裆下,但老余太太的台词是这样说的:

“滚!哪来的一帮野仔子!捣乱!"

说台词的时候她头都不抬,傲慢地整理小篓里的分币和纸票。

演对手戏的我一下子蒙了,没这台词啊?我急得一脑门汗,好在我临场应变能力强,我选择用肢体语言来推进剧情,电影里的坏人不总是手里掂着鞭子走向摄像机吓唬观众么?

我索性把刀和鞘一并从我那条布绳做的裤带上移到前边来。

老余太太果然抬起头来,不过抬过度了,没有仰视我,也没有谄媚或恐惧。她坐在小板凳上正好直接对着我的脸,她有点吃惊。

“哦?这不是那老谁家的小谁么?会背诗那个?来!张开兜。”

她不等我有所反应,很夸张地把手探进装葵花籽的小面袋,很快抓一把往我裤袋里塞,边塞边唠叨:

“你们几个小鳖犊子,要像人家小谁学,看报纸,背毛选…”原来这又是一把励志的炒葵花籽。

她抽回手时才发现了刀,由于她前边的铺垫,我立马羞愧,正等待她数落我骂我,她台词又变了,她看到我身边的贼老F。

“你都快半大小伙子了,自已不学好,还带着老谁家那小谁不学好。人家是会背诗的,我告诉你,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往坏带他,我找你爸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子去。"

贼老F一时怔住了,都没来得及委屈。

那天,我的第一次黑道演练,在强势女主角的任性中一败涂地,回去后,我把葵花籽分给大家,多分了几颗给贼老F。

我们以为贼老F和老余太太很熟,贼老F却说他根本不认识老与太太。多年以后,小学同学老D当了村干部,那时正是大量村里人员进城蹲街边吃馒头的年代,幢幢高楼也因为他们拔地而起导致农村后方空虚。同学使命在身,与剩余群众打成一片,从炕桌上、院门口获得了很多人家的掌故。

老D告诉我,贼老F他爸年轻时曾一度受富农老余家接济,老余太太也深有把老F变成上门女婿的打算,不料老F揣着明白装糊涂,找了个戏子。此后不论当面背后,只要与老F有关,她就要破口大骂。

想想老余太太骂老F也可以理解。余家大小姐想嫁老F嫁不成,想换个人嫁,可那是没人愿意娶富农女儿的年代,这一下子一个姑娘摞荒多年,后来虽然收了一个南方来的浙江女婿童先,童先又因投机倒把屡受处分,日子稍好一点了,还不安分,去倒腾一种用指甲盖大的电池带动的手表,后来终于出事。

再来看我的道上的生涯。

中学学《曹刿论战》,对一鼓作气之论颇有心得。电影院事件之后,我们并未死心,努力尝试过几次重整河山的行动,但均不顺利。我们一没有引起警察的重视,二没有大一些的孩子向我们发出挑战,就是北京话的约架,好长时间我那独孤求败的心情弥漫在心头。

但是我有一点改变:老余太太事件之后,我就不再把匕首挂在显要处,每去行动,都用衣衫遮住。

有一次我们反复权衡比较之后,决定到一个最小的邻村去撞一下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开局面。

那天那个村露天放映《地道战》,我们准备占领银幕正面的地方,我们把砖头摆在一群和我们大小差不多的男孩子前面,明显是要遮挡他们。可是这里的人一点血性也没有,我们占了他们就往旁边挪一挪,战火怎么也点不起来。《地道战》我们倒背如流,如果没人和我们打仗,就算占了银幕正面也没什么新鲜感。于是我们继续寻找机会,我决定挑战那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

我走过去,故意撞他一下,用带刀的一侧,当然是隔着衣服。

我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接着贼老F、鼻涕孩他们就开始下砖头雨,接着那个大小伙子会抱着头,血从她指缝间流出,然后全村人尖叫,然后我们几个大摇大摆地离开,离开之前还要报上名号,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给我们起个响亮的名字。

我虽然带着匕首但不准备像铁路T那样划开那个小伙子的肚皮,况且我也没把握够到他的有肠子的那个高度。

这个小伙子根本不理解我们的内心之苦,在被我撞了之后,居然摸摸我的头,来了句“淘气,快看李向阳去!”

砖头雨要下未下就烟消云散了。

精心策划的扬名立万的活动又一次以失败告终,我们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空落落的。

等我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我常和他说:小孩是瞒不过大人的。

我看得出他虽然不说但根本不信,是的,我们当时也不信。

很快,几名家长发现我们最近鬼鬼祟祟,昼伏夜出之后,电线杆子们开始联络起来了,我甚至听到电线的嗡嗡嗡的电流声,接着他们分头审问自己的孩子。

最先被突破的甫志高就是鼻涕孩,他爸刚举起笤帚疙瘩,他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招了。

鼻涕孩先把责任一推二六五,然后用媒婆C讲述故事的技巧,把贼老F和我描述成主谋。

我们的下场可想而知,经打的贼老F和不经打的我,经历了一场终生难忘的巴掌和笤帚还有鸡毛掸子掀起的风暴。

我的道上生涯就这样夭折了,匕首被另外一个舅舅没收,用来替代牛角刀削皮子木头之类的去了。

不过成果总还是有一点点的。

记得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我独自一人到电影院附近凭吊往事,观摩海报画工,被一群根本不认识的小小少年堵住了。现在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地盘,而且他们的装备比我那个时候强多了,每个人都有刀,带头那个小家伙还有一把自制的火药枪。

正当我不知道如何收场的时候,我当年带刀时偶尔会让他跟着屁股后边起哄的小孩,现在长得人高马大的家伙过来了,对那个火药枪大喝大骂,又踢他的屁股,向他们说我的名字。

当火药枪他们听到我的名字时,立即肃然起敬,连连给我拱手,说一些类似于有眼不识泰山的话,把我当成他们的前辈了。

这是我第一次不是因为会背诗而受到的尊重。

(20190519呼和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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