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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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电影院被羞辱以后，疯狗一连好多日子不再去校印刷厂找惠惠姐了。有时，两个人碰了面，惠惠姐笑眯眯地给他打招呼，他故意沉着脸装作矜持地点一下头，算是回应。善良的惠惠姐忘记了疯狗以前对自己的无理纠缠，有时甚至会念起他的好，一直为我对他做的恶作剧感到深深的歉疚。我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冬天。入冬以后，天气一天天冷起来。就要放寒假了，学校要进行期末考试。南川中学是县重点中学，教学非常严格，学校对考试尤为重视。考得不好的学生是要被老师见家长的，春节好不好过也在此一考。我的活宝兄弟们明显比以前老实了。大彪可能破罐子破摔的满不在乎；憨子除了英语成绩稍微差一点，其余科目还过得去；猴子和二胖很紧张，尤其是二胖，平常贪玩归贪玩，但不调皮，还是被父母寄予了厚望的，二胖倒不是怕挨打，他害怕父母和爷爷对自己失望。

期末考试前夕，南川中学出事了！有学生在考试前两天的夜里翻进了存放试卷的教导处，偷走了一套初一年级的期末试卷。第二天，整个年级都在传阅答案。泄密被发现后，学校老师们气坏了。校长下令一年级教研组重新出题，同时追查泄密元凶。学生们挨个被带到教导处盘查，一时校园里风声鹤唳，气氛非常紧张。

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牵扯到二胖。

二胖和几个同学中午的时候被疯狗叫去校警室，后来其余的人陆续出来了，只剩下二胖。有消息灵通的人很快发布了消息，说是二胖偷的试卷，被同学举报了，这会儿正在校警室接受审问哩。有好事的便跑去校警室，隔着窗户向里边偷看，疯狗正冲着低头刷刷流眼泪的二胖不停地挥手、拍桌子。直到下午很晚，二胖才红肿着眼睛，低着头被班主任老师铁青着脸领回教室。

班主任老师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的表情和二胖的沮丧已经证实了下午的传言。我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胆小怕事的姚二胖会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事关校风校规，学校肯定要严肃处理的，我们很担心二胖的命运。下午不好问他，放了学，我们几个不由分说把二胖架到学校后长河边的树林里。

二胖起先只是哭，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抽抽噎噎地告诉我们，试卷是小黑和大嘴给他的。当时正为考试发愁呢，以为是雪中送炭，想也没想就接了。哪知道事情一闹出来，那两个家伙同时倒过来揭发二胖。

你这头猪，你不晓得反驳他们吗？大彪气得牙痒痒。

就是啊，长到个嘴巴不晓得说吗？猴子也是怒其不争。

我，我说不赢他们两个嘛。二胖耷拉着脑袋，无力申辩。

我了解二胖，他憨厚嘴拙。童年时，有一次我俩替他爷爷卷烟，我为了报复他爷爷，悄悄往烟里塞了颗鞭炮，把他爷爷的嘴炸歪了，我当时就反赖是二胖干的，他辨驳不了，最后稀里糊涂地承认是自己干的。对付大嘴和小黑两张嘴，估计他更不是对手。

我看是故意陷害！一直沉默不语的憨子语出惊人。

我们都惊诧地望着他。憨子扫了众人一眼，用他那不紧不慢的语调继续讲到，你们不知道吧？小黑是疯狗的表弟，仗着校警给自己撑腰，在住读生里很嚣张，经常擂肥，要住在寝室的人进贡香烟和零花钱。大嘴跟他是一丘之貉，两个人臭味相投，沦为疯狗敲诈住读生的狗腿子，在学生中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擂肥来的香烟和钱，还不是大部分进了疯狗的腰包？

那大嘴和小黑干嘛要害二胖啊？又没得罪他们。猴子打断了憨子的话头。

憨子正要往下说的时候，二胖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憨子努嘴示意让二胖先说。哦，吴迪、大彪……郑警官，哦不，疯狗，下午疯狗硬逼着要我说是你俩叫我去偷的试卷。二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神经质地滚动了一下。

不过，我没按他的说……他就用塑胶警棍打我，还不准我跟别个说！二胖慢慢脱下外衣，转身撩起秋衣，背上到处有交错的红色印痕。

嘿嘿，明白了吧？平常不吭不哈的憨子突然一声冷笑，笑得大家心里发渗。

我们把疯狗得罪的太狠了，人家能不报复吗？这个畜生！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疯狗一句，悄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要为二胖报仇！当天晚自习后，我借口有事，没有跟大家一起回家。我一个人留下来，悄悄躲在教学楼前的一排大树下。等到住读生和初三的学生都走光了，所有的灯都熄了。我来到校长办公室外，用粉笔在墙上写下很大的十六个字“南川中学，王八横行。校警撑腰，学生遭殃！”

作者：倪志平（又名倪平），男，1977年生于湖北团风，房地产策划人。现居山东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