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前尘若梦今已醒
前尘若梦今已醒
谢文雄||广东
前尘若梦今已醒,烟霞还似旧时柔。这一短句,用在重聚首于下乡普宁县国营大池农场的汕头、普宁城镇的部分知青身上,实在使人倍感苍凉寂寥敏感忧伤。
今年五月,当年那些上山下乡到达普宁县国营大池农场的汕头、普宁知青,相约聚首故地,顺便看看当年一起住茅棚的“牛友”,以慰籍多年来耿耿于怀的郁积。我因与这些知青曾经相逢,有一段“同道之缘”,因此也在应邀之列。
当我和部分知青刚走进场部大门时,远远就看到当年的生产队支队长一家三代站在门口,看样子“翘首以待”的时间已很久了。
我们忙迎了上去。谁知支队长热泪涔涔,一脸忏悔,双手颤抖向我们“打躬作揖”:“当年是我鬼迷心窍,私心杂念太多,才弄得大家很不开心。我表示后悔,也可以说是谢罪,请求大家的原谅!”
见支队长态度诚恳道歉,众人忙上前扶住支队长,连说:“那是陈年烂芝麻的旧事了,我们早已把之抛到九霄云外,不必再提。愿大家安乐平和!”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和支队长几十年后的重逢,使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过去。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父亲离世后,我从家乡普宁县梅塘到达普宁县国营大池农场第五橡胶生产队,一边上初中,一边种菜、养鸡和捡牛粪。在生活劳动过程中,与橡胶队的“牛友”、知青们,结下深厚的友谊。这些人绝大部分憨厚怀德,勤俭善良,直口舌热心肠,不聪明无心机;唯有一位姓支的队长,虽文化水平不高,但为人狡黠,机心太重,擅于算计,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使人望而生畏。尽管那年代的队长,处于关键特殊地位,常处屋檐下的“牛友们”不得不表面上唯唯诺诺,其实内在却“若即若离”, 敷衍应付,没有抛出“一点心”。
那年月,物质贫乏,而最难以忍耐的是“胃里空空”,因而常常饥不择食。俗话说,“马瘦毛长,人穷志短”。为了中饱“胃肠”,“牛友” 们只要在没有损害人、又不是偷的前提下,能够找到东西填饱肚子,就什么都能想出来、做出来;可能这就叫“饿则思变”,或者“饿中生智” 吧。比如用橡胶木作竿,用麻绳穿过废弃的破粗麻袋,绑住橡胶木竿头,作为打捞死禽畜的工具。随后,他们利用工余时间,悄悄地到达周边的几个山村;如果是晚上,则有人提手电筒,有人扛着打捞工具,眼神梭巡于茅厕池塘、溪边坎下,一旦发现有死鸡死狗,打捞起来后,便成为食物。如今在年轻人看来令人作呕、不可思议的举动,却在当年当事人的闲聊中成津津乐道的话题。
最为刻骨铭心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橡胶队周围山头有不少黄鼠狼。为了捕获这些“山狗”(当地的称谓),“牛友们”在各个山坎挖下许多陷阱,内置铁夹,陷阱侧旁用麻绳吊着一块鸡骨和土炸药(两者绑在一起),让其随风摆动,以引诱“山狗”……那些年,“山狗”没有套着,却有一天“炸”到附近一山村的农家狗。后来还听说此狗乃是主人家的“义犬”,对主人忠心不二,曾多次舍身护主;主人把它当成家庭的一员,宝贝得很。
“牛友们”没有多想,就要煮了吃。谁知此时支队长勃然变色:“这是农民的家狗,不仅被你们炸死,还想吃掉。这是破坏国营农场和地方的关系。目前农场领导抓得最紧的就是这件事。你们这是反动。”“牛友们”胆战心惊,死狗只能交给支队长处理,到口的狗肉没了。但后来,支队长却叫护林员将死狗抬到山寮,自己炖了,叫上老婆、儿女、女婿、外孙,一家子香喷喷吃上一顿;回头却称:“死狗交给场部领导后,送回农家,自己还贴上两块大饼,向农民赔不是。”停了停,支队长怕丑事败露,又说:“我已经替你们受了过,事情到一段落,谁也不许再提。”“牛友们”虽然对此事的前前后后心知肚明,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忍气吞声。
支队长为了争一只死狗,竟然费尽心机,挖空心思,使出“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小人乖张手段,其狰狞面貌促使工友们彻底站到他的对立面,将之列入“垃圾人”系列。从此,“牛友们”记恨支队长好长一段时间,并在此后的岁月里,口诛手戳,大加挞伐,常常作为“小人范例”举证说明;直至支队长、“牛友们”也进入暮年之后,少数“牛友”还耿耿于怀。
只是最后,支队长委托友人,向“牛友们”作出忏悔,“牛友”、知青才宽容认为:“主要是时代造成的,那时人的物质生活太贫乏,日子太苦了,以至做出令人费解之事”。
十年一觉牛棚梦,赢得万端绵软心。年轻时穿过暗礁恶浪,把事看得太严重;历尽凄风苦雨,终归虹炫云淡。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谢文雄,广东普宁人,出生于六十年代初,为汕头经济特区报社记者。自少年便喜欢文学,因而在从事新闻工作之余,偶尔心有所思、情有所感、言有所抒、目有所寄,便“不事雕琢、信马由缰”写下散文、随笔、杂文,撰写一些对联、碑记等篇杂,信手向各地报刊投出,也偶尔有被采用,抑或有捡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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