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 | 拯救一棵树 ——马振抚前庄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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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一棵树
——马振抚前庄纪行
文|杨静
在唐河马振夫，一个原生态的国家级村落，一个叫前庄的地方，我看到了一棵树，一棵四百多年的国槐，濒临死亡，亟待抢救。几百年了，树空了，朽了。再等几年就死了。树不会说话，但它有心，会疼，它用仅存的断臂顽强地伸出枝叶，绿意盎然，回馈土大地和天空，回馈飞鸟和人类。
当你站在这一棵斑驳的老树下，似乎还能听到多年前老人们拉家常、小夫妻拌嘴和孩子们嬉闹声，甚至还听到一对星夜私奔的恋人，对着老槐树虔诚叩拜，求老槐树做媒的祈祷声，或许，还有行路人走进村子时讨水喝的鸡鸣狗叫声，女人们河边的捣衣声，不远处芦苇荡里野鸭嘎嘎的叫声，这些噪杂的充满烟火的气息，被岁月一点点地消解了，只剩下这些沉默不语的古井、老屋和老树，固执地坚守在时光深处。
我们正是为了这一棵树而来。人居处，必有树木、水和房屋。盛夏，满目葱翠，古井老树老屋在明丽的阳光下，与近处娇艳的蜀葵和远处黛青色的山峦构成了一幅独一无二的风景画。置身其中，似有栀子花隐约的香气缭绕其间，格外有种沁人心脾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岁月空旷，空气寂静，老屋如一位打坐的高僧，稳稳地座落在赭黄色的大地上。这是一处三进三出的院落，如今已不多见。石条上爬满暗绿的青苔，一砖一瓦，一石一木，被风霜雪雨反复侵蚀后斑驳脱落的墙皮，无言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变迁，神情温润而静怡。我相信任何靠近它的人，都会感到一种天然的亲近，即便朽败和苍凉的气息，也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靠东的一间灶房，炉膛烧的红红火火，毕毕剥剥的劈柴炸裂声，听起来格外亲切，一时间，炊烟的味道，年少的记忆哗然浮现脑海，有种恍然隔世的迷离涌上心头。
几棵肥壮的南瓜秧，碧油油的，悠闲地开着黄色小花，风一催，便颤颤悠悠地从墙角爬上了墙头，这些旺盛的生命，已深入到老屋的血肉之中，想必有一种神秘的接引，能洞悉老屋不为人知的过往，而人类却不能，很多时候，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因渺小和无知，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西边有一处被遗忘的稻场。鸡鸭们漫不经心地觅食，时不时发生一点小摩擦，叽叽嘎嘎地你挤我抗，不理会世间复杂的风云天象。草绿了又黄，花开了又落，这里只是它们的餐厅和游乐场。
老井就在古树的不远处。眼前这看似毫不起眼的老井，最多的时候供村里22口人吃水井，由于年代久远，井壁上布满了凸起凹陷的印痕，幽草丛生，已经很少有人来汲水煮饭了，村民大都用上了自来水。但人们都舍不得老井，舍不得那带着农家特有的井水味道，因为那里面蕴含着生命自在的状态和一个村庄的血脉基因。
我无言地站在这棵老槐树下，看老槐树抚摸着自己的伤口，独自沉思。我多么希望能够分享它盛年时期的往事，但它不愿把更多的秘密泄露给我，因为我与它之间，还没有建立任何联系和信任。
南阳生态文明促进会的王会长，是一位很有情怀和前瞻性的领导，多年前他就和著名设计师贝律铭一样，为一棵枯树举行过葬礼，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次带着促进会一行人员驱车而来，就是为抢救这棵树，为这一棵濒临死亡的槐树捐款。
“请最好园林师，打营养液，空的地方用土垫起来，用水泥封起来。咋想办法让这一棵树枝繁叶茂，活的更久。”看着王会长神情庄重地把善款递到村支书手中，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
老槐树已经空了一半，褐灰色的木桩裸露着胸膛，上面已经有密密麻麻的白色微生物在繁殖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腐烂掉，枯枝败叶颓然耷拉着，在盛夏葳蕤的绿色中，显得那么触目惊心！令人欣慰的是，幸存的一枝树桠，依然长出碧绿的叶片，饱蘸七月的阳光，散发出蓬勃的生命气息。
这是一幅奇异的画面。枯槁和鲜活交替在眼前闪现，生命的轮回一次次升起又沉落，如此透彻的感知，已经接近于真理，枯而不死，是一棵树对故土永久的不舍和守望。
我默然而立，用目光一遍遍和老槐树对话，却始终无法破解其中的密码。眼前这棵树，是这个村子的根脉。承载着一个村庄的沧桑史，有着历史的深度和代代相传的印记，它的存在是美好而独特的。尤其是外出求学或打工的游子，回到老家，远远望见老树，就像一个疲惫不堪的浪子，终于在浪迹天涯的旅途中，找到了可以安歇的家园，此时的老树，就成了拂去一路风尘的福祉，一个寄托乡愁的符号，一处慰藉心灵的栖息地。
离开老树，我们在随行人员的陪同下，登上了山势陡峭的刘坡寨。据说是明末刘姓家族为了躲避战乱，曾经举家搬到山上，并在山顶修建了坚固石头寨，至今石寨规整。山上怪石林立，自然资源奇特，豹子领，公鸡领，神龟石和西游记一部分场景相吻合，令人叹为观止。
登高望远，极目远眺，风光旖旎，入目尽是池塘，河流，是各类树木，是规划整齐的漫坡栀子，大河沟两条山沟，林壑幽深，由于刚下完雨，奔腾的河水如一条出涧的蛟龙，纵横腾挪，极为壮观。在蜿蜒滴翠的画面里穿行，除了赞叹还是赞叹，除了讶异还是讶异。
乡领导介绍说，前庄曾是邓县战役的前奏，当时驻扎着82团72军后勤处，有着红色文化的基因，是一个有着革命先烈精神的一个村庄。乡里规划三年内十万棵松树，把丘陵地带打造成农林水果采摘园，在每年五月十号二十五号，漫山遍野栀子花开的时节，举办栀子花节，十五万亩，想想是何等壮观的景象！还有小型直升飞机低空飞行机场，空中俯瞰原生态廊道、大型山水实景演出，激光表演，大河沟打造玻璃栈道、索道，九龙湖打造自行车、汽车赛道等等鸿篇巨制，这个国家级传统村落，国家级森林公园，原生态核心体验区，正在现代化的快车道上，高速前行，着实令人心生期待。试想一下，坐在直升机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群山连绵，绿水蜿蜒，看鸟飞花开，竹林萧萧，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享受！
前庄，这个豫西南农根文化的体验园，有胸怀，也有眼界，目前已荣膺“第八批全国一村一品乡村旅游示范村，”有了这种全方位、更接近生命本真的原生态，就显得弥足珍贵，因为，视野上的反差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情趣。人们在历尽歧途后，似乎终于变得清醒了，让一切返璞归真，同时让生存环境变得更健康、更科学，更平衡，这才是人与自然最终达成的终极目标。
夜宿前庄宾馆，竟有一梦。坐在直升飞机上俯瞰大地，栀子花铺天盖地，那香气随着阳光旋转，弥漫天际，在雪白和翠绿的的彩图上，我看到了一棵树，枝繁叶茂的老槐树，那是重生后的新绿，苍劲有力，传递出生命的节奏和律动，真好，古老的遗存，终于蝉蜕为羽化的新生。
梦醒之后，我就想啊，前庄，就是上天遗落在大地上的一颗明珠，这一次，怕是到了大放异彩的时候了。
【南阳生态文明促进会前庄考察组】
图|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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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静，女，河南南阳人。作品散见于《星星》《中国诗歌》《绿风》《延河》《北方文学》《散文百家》《河南作家》等纯文学刊物。出版诗集《栀子花开》散文集《行吟山水间》。河南作协会员，中国乡土诗人协会理事，南阳市政协委员，河南诗歌学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