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相约此生随缘过

相约此生随缘过

妻是我的初中同学。初识，是因班级重组时我们坐前后桌，被她阳光向上、热情善良的性格深深吸引。不久后得知，妻在七岁的时候就痛失父爱，但她不仅未见忧郁孤僻，还和同学们相处得极好，经常爽朗地开怀大笑。情窦初开的年纪，打心里默默喜欢。

初三那年，我因学籍档案出了状况，错过当年的中考，妻则先我一年考入高中。繁重的学业冲淡了懵懂的暗恋，直到三年后的秋天，我和妻在同一所高中，她高三、我高二，眼看着就要再次分别，久埋心底的感情种子悄悄发芽，让我鼓足勇气写了一封表白长信，然后，魂不守舍地痴傻等待……很快，我们半公开地进入初恋。

妻高考落榜后漂泊到广州，成为一名既无学历又无特长的打工妹，吃了不少生活的苦，却依然积极乐观。当时手机尚未普及，我们靠着鸿雁传书互诉衷肠。妻经常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讲述自己遭遇的艰辛无依，并一遍遍鼓励我加倍努力，争取考个好大学。我给妻写了很多信，内容无非是学校里的鸡毛蒜皮。同时，把考大学的愿望和对妻的想念写入日记，一页一页，满满当当。

1999年夏，我带家人的期盼和妻的祈愿参加高考，无奈临考大病，发挥失常，被千军万马挤下“独木桥”，摔得鼻青脸肿。从满怀期望到灰溜溜落榜，失望、失落、失意，把我压到人生谷底，感觉对不起所有人，感觉满世界都是鄙夷讥讽的眼光。

一天中午，我在街上茫然闲逛，偶遇几位堂兄去武汉打工，竟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们登上长途大巴。说是去散心和体验生活，其实只因内心苦闷，想要黯然逃离。我这个冒失的举动让家里炸了锅。父母以为我离家出走，或是想不开做了傻事，发动全家满世界找我。情急之下，大姐翻出我藏在抽屉里的日记，发现了我初恋的秘密。

父亲又急又恼、大发雷霆，骂我是个不懂事、不争气、不务正业的混账东西。直到听说我在建筑工地并没出什么事，才稍稍安心，但我的高考失利和早恋让他觉得蒙了羞，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我赶紧打电话托镇上的堂哥转告父母，为自己的不懂事道歉，现在在外一切都好，一个月后就从工地上回去，进复读班。

那短暂且漫长的一个月，落魄、彷徨且灰暗。白天，我和工友们光着膀子在烈日下卖力干活，个个晒得黝黑、爆皮。吃的，是大盆大盆煮冬瓜、煮茄子，偶尔带几片肥肉，和猪食没什么分别。渴了，就凑到水龙头上咕咚咕咚一顿猛灌。晚上，脱掉汗透馊臭的大裤衩，用凉水冲洗一天的疲惫，浑身酸痛。臭烘烘乱糟糟的闷热工棚让人难以入睡，工友们在夜灯下吹牛、抽烟、打牌、下棋，偶尔喝几瓶啤酒。

我常枯坐在巨大的水泥管道上，怔怔地望着远处的灯火，不时有觅食的硕鼠从近旁跑过，成群的蚊子飞来叮我……打工的滋味不好受，让我困顿迷茫、思绪纷乱，也因此更加想念同在打工的初恋。心里朦胧的意念逐渐清晰，我知道，应该努力去挣脱，去争取。

我一个月后如约回家，瘦黑憔悴，形同浪子。大姐塞给我一封皱巴巴的已被拆开的信，是妻寄来的。妻在信中说，得知我落榜的消息，有些意外，也很遗憾。叮嘱我一定咬牙坚持进复读班，不能轻言放弃，并约定一年之内不再联系，好让我专心学习。信的末了说，“考大学是农村孩子最好的出路，你一定要争这口气，别让我瞧不起你！我等你的好消息……”我揣摩着，妻已经知道了“日记风波”，只是并没有说破。

随后的一年，我把所有杂念压在心底，心无旁骛拼劲全力地复习，成绩一点点撵上来，高考时已经胸有成竹。2000年夏天，我如愿以偿考取重点大学，兴冲冲且莽撞地跑到妻家里，当面向她报告喜讯。妻喜上眉梢，高兴地说：“太好了，终于考上了！你付出的所有辛苦，受的所有委屈，也就值了……”

未曾想，妻随即转而黯然，低声说：“现在，你是大学生了，将来就是城里人了，前途一片光明。可我，只是个农家的打工妹，我们不合适，分手吧……”我顿时懵在那里，半晌，才不容商量地说：“不可能！是你鼓励我考大学的，是你说好要等我的，现在我考上了，那么，你再等我四年，四年后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妻纠结，且欣然，最后含泪点头，和我深情相拥。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缘分，邂逅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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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梁波，笔名徐成、天涯，湖北大悟人，在海军青岛部队任职，喜读书摄影，好信笔涂鸦，愿以文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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