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比梅花更早,透露春消息
在虞姬生态园晨练的时候,隐隐约约嗅到一阵花香,且那种香味颇为陌生,不免惊讶。我虽称不上阅花无数,然而对于本土的花儿还是很熟悉,只消凭着那浓浓淡淡的香味,便是可以辨别出它的种属的。但是这一次,我却感到迷惘。
好奇心促使我循着花香一路寻找,当那香味儿渐渐浓郁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那开得极为隐秘的黄白色小花。它实在是太低调了!若不细看,几乎不可能发现。小小的五瓣花,同它赖以生长着的枝条和叶子一样,长满了黄棕色的绒毛,尤其是花萼上的细绒,又浓又密,仿佛泥土的黄褐色一般。然而它却又开得如此热烈,十几朵小花攒聚在一起,成串的怒放在枝头,远远望去,就是毛绒绒的一片。
啊啊,我忘了告诉你,它们是枇杷花,是被热情的沭阳人邀请来客居的蔷薇科植物。难怪,我会对它的香味如此陌生,尽管我能从那香气里,嗅到一丝杏仁的甜酸。只是,当我看到花的那一刻,震撼我的已然不是香味,而是它选择开花的时节了!
原本是生长在四季如春的岭南的枇杷树,经历了长途跋涉来到苏北,它得经受土壤和气候等的重重考验,才能够存活下来的吧?但是它居然可以无惧无畏的活着,甚至在这个寒意渐浓的秋末,盛开出如此芬芳馥郁的花朵。我对眼前这几株随遇而安的枇杷树油然生出一种敬意。
听惯了菊残犹有傲霜枝和梅花欢喜漫天雪,一直以为唯有梅菊方是凌寒不惧的斗士,却不曾想过,还有这满树枇杷花,也会在冬日来临的时候吹响号角。只是,为什么印象中古诗里多的是梅花菊花的赞歌,却不见对枇杷花的称颂呢?
带着疑问,我在百度里输入“关于枇杷的诗句”,结果显示古人确乎是有厚此薄彼的嫌疑,关于枇杷的诗歌委实了了,倒是唐人羊氏谔在他的【题枇杷树】一诗里,是诚心诚意为其吟咏的:
“珍树寒始花,氛氲九秋月。 佳期若有待,芳意常无绝。 袅袅碧海风,蒙蒙绿枝雪。 急景自馀妍,春禽幸流悦。”
至于其他,多为一笔带过。比如岑参的“满寺枇杷冬著花”,柳宗元的“寒初荣橘柚,夏首荐枇杷”,杜甫的“榉柳枝枝弱,枇杷树树香”等等。当然,我也无法推诿自己的孤陋寡闻。苏轼那首脍炙人口的《惠州一绝》里说:“罗浮山下四时春,芦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里的芦橘,居然便指的是枇杷。
写枇杷的诗句不多,能够让人过目难忘的更是少之又少。相比之下,我倒是喜欢当代诗人——杭州陶学锋的那首《枇杷花》:
满身雪积,看月归来,向谁悄立。料比梅花更早,透露春消息。一水盈盈,无边清寂。碧天桥上云自开,白沙树下门深闭。
远山一点,几处行舟,经年如是。除却眉间袖底,何计相回避。江南寻遍无闲思,个中唯此成滋味。
好一个“料比梅花更早,透露春消息”,看似云淡风轻,却于不经意间写出了这小小枇杷花凌寒报春的风骨。可不是?秋末始怒放,花期更多是在冬日,相比冬春盛开的梅花,枇杷花似乎更有理由担当报春的使者。然而数千年来却未曾在文学史上占据一席之地,想来是与它不具备绚丽的色彩,且开花时的不够张扬有关吧!既如此,它是不是较之菊花,更可担当花中隐士的名分呢?简直就如张爱玲说的:“低到尘埃里”。只是,张女士说的是她在爱情面前的态度,而枇杷花,真的是把自己隐没在了皇天后土之中,淡雅自处。
《本草纲目》中也有关于枇杷花的记载:“治头风,鼻流清涕:枇杷花、辛夷等分。研末,酒服二钱,日二服。”这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枇杷花呀,究竟还有多少潜质是没有被发掘出来的呢?
我再一次对它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