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学谦||写给英子35岁的生日
这是我几年前写的一封信。英子当时看见了，立马就让我删除了。那个时候我们觉得35岁是多么害怕的一个年龄，我们还没有有真正品到浪漫的气息，她就35岁了。我在平台上删掉了文章，但是年龄却火箭一样地往上窜。如今我都38岁了。往事难以回首，回首既有感动，也有无奈，更觉珍贵。我把这篇文章收入了我即将出版的散文集《过往》里，今天分享出来，为英子庆祝生日，也愿每对没有年轻够的夫妻都幸福。（郭学谦，2018年11月）
英子：
你35岁的生日来了。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庆祝，你不要虚华的玫瑰，不要奢侈的聚餐，不要生日蛋糕，不要吃长寿面。甚至于你都不愿过35岁的生日。
35岁，是一个可怕的年龄。你一直这样给我说。你说，一过30岁，你的年龄就像是坐上了火箭一样簌簌地往上窜。你害怕提起你的年龄，但是你的35岁确实来了。这么清晰，这么明白。甚至于你的阳历阴历生日一下都来了。我们挡不住时间的脚步，它塑造了你，也见证着你的成长。你不要惊慌，它不只落在你的身上，我、雅歌身上都是一样的。从你30岁生日那天到现在，我们已恍恍惚惚地走过了5年。这5年时间里，你可得一日之闲？你那一天不是过得充实、丰富，有意义。你何必要惊慌？要知道在全世界，女人都比男人平均寿命要长，你只比我大3岁，在某一天我肯定是要比你先走的。
所以你不要害怕，年龄不是问题，心态才最关键。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想笑。因为我一直在说，在生活中，你是我的榜样。你不奢望、不幻想，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用心、努力地教着你的书或者做着你的生意，补着你的课。没有烦恼，快快乐乐，一副很幸福的样子。而我则不，总想着理想、未来，这些东西，飘渺又遥远，以至于我葬送了很多快乐。但是你也有烦恼，孩子考试成绩不好了？生意不怎么样了？或者和我有关系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带给你烦恼。有些事情通过我们的努力能解决的，有些则不能。所以我们要始终清楚，能改变的我们花费200%的努力去改变。改变不了的，千万不要扰了我们的心境，打扰了我们的幸福。
生活是需要经营的，经营好了的生活才会幸福满满。你就是一个经营生活的高手。
你老觉得你的35岁来得早了，但是我们开店才一年多时间。你不经意的去想，是不是觉得我们好像已经做了十几年生意，是不是感觉到自己已经彻底是一个生意人了，是不是一下子觉得自己是生意的老手了？这是多少年才能历练出来的。仅一年时间，你就做了这么多，你还不满足吗？你就是年轻，激情和速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这还不能说明你的年轻，那就和我比比。虽然我比你小3岁，但是不管从长相上看，还是从心态上看，我似乎都比你大好多。还好是你，我常常觉得我并不是一个正常人，身上总背负着很大的压力，总有很多事要干，努力再干也干不完。我不仅是行动上的压力与繁忙，更是思想上的压力与繁忙。这是最害怕的。我把这种压力有时候变成了狂躁的心情，回到家里什么都不想做，还给你一副脸色看，好像要把在外的不快撒到你身上。我知道你的不快和愤怒，你可曾一日得闲，你可曾欠我半分？都是我欠你的，我给你脸色看，什么事都不做，就像是来家里讨债的客人。你有时候对我不理不睬，有时候给我做做思想工作，有时候给我陪着笑。每当这些闹心的事过去，我都会自责，都觉得对不起你。但是我可曾一次给你说过对不起？我们会吵架，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一开始我还给你好好解释，是不是我的错，我都会给你道歉，我总觉得男人就应该有这种担当的。但是时间久了，尤其最近我们拌嘴，虽有时因为你的固执，虽那都是小的可以忽略的问题，但是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耐心和担当了，我总会不声不响的离开家，一个人躲到外边逃避。你开始给我发信息，我们都说着很伤人的话，其实我心里清楚我们彼此是非常在乎的。我不说话了，你就要说话。这是最好的默契，如果我们都没有这种耐心了，就非常害怕了。
你用文字告诉我我的不对，这是我们结婚以来你给我写的第一封信。我一回家你一句话不说，就给我扔过来一封信。这种感觉真幸福。我就立马给你写了一封信，放在了你的床头。我喜欢文字，你却不喜欢。为了我的爱好，你竟然能拿起笔给我写信，我太感激了。我把我们吵架的书信发到网上，引起了很多赞叹、唏嘘和祝福。我们是坦荡的，就像我们家的财产管理一样。在别人家总有一个人是做主的，而且很多家庭都是各自掌握自己的财产，但我们家不同，虽然我们没有多少财产，我们都掌握这各自和彼此的收入，我们都没有私人财产，所有的进出都是我们家的。我相信，没有一对夫妻能超过我们之间的信任的。
你生活在现实中，因为有你，我们的衣食住行才有保证。我生活在理想中，除了工作工资以外，我所做之事，很多都看不到效益，尤其我这次要出书，我想了好长时间，都不敢有这种想法，因为我们还有十几万元的外债。你咬着牙，勒紧裤腰带拼命地挣钱，势要在最短时间里把外债还清。而我的自费出书只能让我们的债台再高筑一些。
我犹豫过好多次，纠结了好多回。你的努力，你的过往就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眼前回荡。做生意前，你在新华学校任教。周内你早出晚归，走的时候女儿还没有起床，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这么繁忙的工作，两周才放一次假。放假了刚好休息，可是你偏偏不。你一回来就忙得做家务，洗衣服、做饭。我劝你不做饭了，到外边吃去吧，你总舍不得花钱，说，在家呢，不做饭不是浪费吗。有一段时间的周末，你还在家或者到别人家里给学生辅导作业。你的时间完全被工作、繁忙占满了，而我只是坐在电脑前写我的一文不值的文章，我欠你的。
寒暑假，这绝对是一个休息的好时间。但是这样的日子里，你更忙得不可开交了。你办了英语辅导班。但是由于你的学生都是农村孩子。你在城里补课，效益自然不好。你就要给别的辅导班兼职代课。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但是我始终阻止不了。记得最多的一年，你除了自己办的辅导班以外，你还给四个辅导班兼职带英语。你的教学水平和负责态度是公认的，在外边代课很受欢迎，所得报酬也比其他老师能多一些。即使这样，我都想不通你的精神来自那里。
做生意以后更是这样。周内你几乎一整天守在店里。饭也不正经吃了，总是我提着饭盒给你送去，我几次要求把做饭地点放到店里，这样你就能吃好，但是你总嫌给笑笑和女儿带来不便，你就这样坚持在店里冷清地吃了一年送饭。你每天早上7:00去，晚上8:00回家，13个小时，你都孤独的一个人坐着冰冷的板凳，等生意地到来。运气好了，一天卖四五百，运气不好，连房费都买不回来。但是你毫无怨言，全无怒色，也不怪我给你找了这么一个生意冷清的地点。到了周末，彻底没生意了，你本该好好歇歇，但是却不，你还要把这种繁忙之后应有的休息变成新的繁忙。一周只有七天时间，一到周末，你就开始经营你的“思博英语辅导班”。现在办英语辅导班更不容易，学生课业负担很重，周六还有青少年活动中心的课程，每星期留给学生的时间只有星期天一天，很多家长都不愿孩子补课。有些学英语学习特别差的学生就到店里来找你。这些孩子都不是一个年级的，有初二的、有三、四年级的，你一个都不拒绝。最多的一个班级只有4个孩子，其他的才有1到2个。虽然学生少，但是你还是按照大班辅导进行收费。每天每个班级辅导2个小时，每个学生每个月只收100元，这样你仅有的周末就葬送到了补课上。我不只一次地劝过你，阻止过你，但都无济于事，低微的收入和对教育的一腔热情让你选择了受这份罪。
社会是不公平的，像你这样热爱教育，教学水平又高的老师是应该留在学校里的，而你现在带着你这些能力竟变成了一个生意人。这和我的无能关系最大，我没有能力给你解决工作问题，也不能给你提供优越的生活条件。你只能在生活中，以微弱的女子之身像一个战士拼杀。
我对不起你。我常常一静下来就想如何补偿你，可是我常常一烦起来就惹你不快乐。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的感激和对不起，大概这些东西更是一文不值。而我只能劝你凡事看开些，钱可以慢慢挣，债可以慢慢还，该享受的生活必须要享受。在我几乎做了三四年的思想工作后，今年你终于取消了周末补课的计划，也终于周六下午不再空空守在店里等生意。可是你一回来就不闲着，从周六晚上到周天早上你总要把家里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打扫一遍，一直忙到吃早饭的时候。饭后你又到店里去洗衣服。你在里边洗衣服，我在外边守店。当你努力地在局促的卫生间揉搓衣服的时候，我在前边做着看电视或者做我的白日梦。我曾经想过换一换你，你来看店，我洗衣服，但是我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懒惰心理。我就想着跟你换个全自动洗衣机，这个想法已经好长时间了，我也向你说了好长时间了，但被一直拒绝。你怕花钱，怕全自动洗衣机洗不净。你说，只要你洗衣服的时候我守着店，你就心满意足了。
我一下想到了好多事情，觉得这样的事情是永远都写不完的。我突然就想起来两年前我要给你写一篇文章，当时只写了个开头，就没有下文了。现在我把这记到下边，算是这个话题的结束和另一个话题的开始。
“我终于要给你写篇文章了，我构思将近十年，有些东西像是命中注定的，就像你我的相遇。我看你走路的样子就认定你是我的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不断地构思，不断有冲动的感觉要写，但是迟迟没有动笔。因为我写诗歌吧，它的容纳量太小，又太肉麻。写散文吧，却记不清你生活的点点滴滴。我翻来覆去，想来想去，我给你应该写个长篇小说。但是我又没有那精力，而且我还在不停地收获感动，长篇小说的情节我还没有构思完，估计我是要用一辈子去构思的”。
这一段话绝不是推脱，而是我真真实实的感受。就因为这样我的文章只是开头，没有结尾。
我还是要出书了。这离不开你的支持和通融。我的书是我用汗水写成的，但是它倘若能盛开成花朵，定是你努力浇灌的结果。我拿到样书一个字一个字校对，已经三天了，我一共睡了四个小时，我身子不敢粘床，一粘腰背就不舒服。我总在你睡得很沉或准备睡得时候把你打搅。凌晨四点，我躺倒被窝，你都睡出了声响。我的身体冰到了极点，我冷得难受。我说英子，给个腿吧。我这话就像自言自语，但是你果真就把腿给了我，那比电褥子还暖和，你一句话都不说，不埋怨、不抱怨，我一下子就如沐在春风里，又温暖到了极点。这就像是我们往日的生活，我给日子制造冰点，你给生活营造温暖。
你的生日果真来了。我们不要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们就到中瑞给你买衣服。我们转来转去，你终于看见一件羊毛棉衣，一问价，600多，你竟然就放弃了，固执的继续找下去。你看到了一件更漂亮的衣服，也是600多，这是男式的你让我试试，我不愿意试你就不高兴，我不愿买你更不高兴。等最终给你买下衣服后，你还是固执的将那件衣服给我买了回来。这是你的生日，给我买的衣服竟然比你的还贵。
我们又去吃豆腐串，我日记的明明白白记得2011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就是两块钱的豆腐串把你打发了。我还是执意要给你做些什么的，但是所有浪漫的需要花钱的东西你都不要，我就不会了，就写了这篇文章送给你。这个不花钱，你说是虚的，但是你相信不，它比玫瑰的寿命长一万倍。
英子，有你真好！祝你生日快乐。
作者简介：郭学谦，白水县云台镇古槐村人，陕西省作协会员，白水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有散文集《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过往》，诗集《这莫不是一次错的相遇》，入选《长安诗风十人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