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怀念的线
怀念的线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里没有纷纷而下的雨,只有在路上行走的人,而且也说不上断魂,只是祭扫的氛围添了一份沉重。有一点沉重的东西压在肩上也是好的,不至于使人轻飘飘而脚步凌乱、饱食终日而不知所寻。
有人说这份沉重是逝去之人的嘱托和希望,不可辜负,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终究泉下是无知的。我们的缅怀,对逝去的人已经毫无意义,是活着的人一点一点拨开记忆,如同剥洋葱一样,有些场景会让人泪流满面,拨完之后,掺杂自己生活的柴米油盐,又是一道补充身体和精神力量的良菜。这样的菜很普通,逝去的人也很平凡,但如同普通和平凡本就是生活,缅怀是必不可少的心的追寻,我们怀念逝去的人,思考现在的生存,观照死生,这时的心灵最为清明。
身边亲人或朋友的死亡,对自我来说是一种成长。在世时不觉,待到永远地逝去,把碎碎点点的记忆串起来,成为一条怀念的线,一端系在自己的脑中,另一端却是虚无,而且这条线随着时间的逝去,会慢慢变淡。而我愿每年在这条线上加上几缕思念,不让自己忘却,从而让我的生命有所承重,不至于感觉那么轻飘飘。理一理怀念的线条,并不是那么复杂,也就两三条,这是一种幸运,还没有经历过多的逝去,也许是我还比较年轻的缘故。
第一条线是怀念我的奶奶,她是一个很和蔼的老人,至少对我很和蔼。至于在和别人吵架时,手舞足蹈、妙语连珠,使我惊讶于那衰老而瘦小的身体,何以爆发如此巨大的力量。奶奶去世时我正在上初中,记得有天凌晨,她一个人起来,拄着竹竿当拐杖,顺着河边的小路往下走,别人问她去哪,她说和谁谁谁一起走,那是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我们把她扶回了家,那时她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八十多岁的年纪,真不知道那是病,还是大限将至,在我老家,还是比较迷信的,认为将死之人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更多地相信是一种寿终正寝。那时的我,从大人的言语中听出一些议论,对此也是颇为赞同的。现在回想,是病也不一定,也许早就发病了,但农村人厚实的身体较能抵抗,没怎么表现出来,那时的经济条件和思想观念,也不可能把这些表象看作是大病,而送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奶奶去世前两天,她躺下了,已经没有体力再去追寻那逝去的人,但有时依然还说着胡话。记得那是一个星期日,早上妈妈做了一碗稀饭,我给奶奶端了过去,扶她起来,喂她吃了一点稀饭,她的胃口终是不好,没吃多少就躺下了。我读初中是住校,周日下午我和我姐返回学校上晚自习,正当我收拾好东西从寝室走向教室时,同村的同学带来了奶奶去世的噩耗,我的眼泪一下就止不住了,留着眼泪找到我的姐姐,她似乎比我要坚强一些,带着我,坐了一个摩托车,赶回了家。
看着奶奶的面容,也算安详,去世前没受过久的病痛,那时我才意识到永远地逝去,虽没有撕心裂肺,也是悲从心起、久而不散。她去世时没能在她面前,是一种遗憾,不知道她弥留之际,是否对我有所嘱托。听父母说她什么话也没说,人死的时候就这么自然地死去,不像电视中那样必然说很多话才离开,那时的她,应该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送走了奶奶,摸到我口袋里还有几颗话梅糖,这本是给她买的,我每周去读书时她会给我一点零花钱,我一般也会带一点糖或饼什么的,聊表孝心,每次她都特别开心,总会露出一种老有所依的幸福笑容。这几颗糖是周五带回家的,她一直躺着,神智也不是很清楚,就没给她,想着等她好了再剥给她吃。没想到,等待是最不靠谱的,一等就成了永别。那几颗糖在我兜里待了几天,没有想到好的处理办法,自己吃掉感觉失去了糖的意义,最终在傍晚时,来到门前流淌的小河,让糖随河水流去。
奶奶对我很好,小时候家里穷,吃的都是包谷饭,是一种粗粮,也许现在是一种美味和健康食品,但那时吃着就是没有大白米饭好吃,太粗糙了。我家和奶奶是分家的,奶奶一个人住,所以生活较好一点,吃的是白米饭,我总是端着碗里的包谷饭,一歪一歪地去找奶奶,把包谷饭倒给她,换白米饭吃,她总是笑笑地说:“娃,还挺聪明的哦!”生活还是艰难,白米饭也就那么一点,交换了她也只有吃较粗的包谷饭了,一老一小,老的总是疼爱着小的。
每逢过年时,我总是提前把奶奶拉到我家,因为还有伯伯一家也是要请奶奶去吃年夜饭的,老人是福星,谁都要抢着邀请的,但都抢不过我,谁让我是家族中最小的呢。奶奶除夕在我家吃年夜饭,那初一我更是不放过,必然也是早早地拉到家来,因为初一是吃汤圆,为讨个彩头,妈妈会在几个汤圆里包上硬币,谁吃到谁就走一年的好运,不管是钱还是好运,都是我比较上心的。每次我都自己去挑选汤圆,但吃到钱的次数不多,奶奶的运气似乎每次都那么好,总能吃到有彩头的汤圆,当然汤圆里的钱就是我的了,一老一小,福运,老的也总是让给小的。现在我到了而立之年,生活越来越美好,回想奶奶都没享到福就过世了,心中又不免有一丝悲伤,怀念的线浓了几分。
第二条怀念的线是我的外婆,而我的爷爷和外公,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我的外婆也很和蔼,她去世时我正在上大学,记得接着父母电话的告知时,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那一夜,我独自来到楼顶天台,在一个角落里看向远方、暗自神伤,又体会到了一种永久逝去的悲痛。
第二天我即买机票赶回家中,看到外婆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嘈杂的人声、低沉的哀乐、道士的念念有词,都听不见了,唯有眼前浮现外婆在世时的一幕幕,依稀听见外婆细声的呼喊。很多人在悲痛中能够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我则是遇到了悲伤就有些乱了步伐,只是呆呆的坐着,看着忙忙碌碌进出的人群。
外婆是病逝的,在我的印象里她经常吃药,我读高中时,她有一回生病进了重症监护室,在窗外看着她身上插满的管子,让人特别心疼,不过那次终究是挺了过来,这次的病魔,却永久带走了她。
翻开脑海中外婆的影像,记忆比较深的就是有一次我贪玩爬李子树,下来时不小心摔到了田里,脚背骨折。刚我骨折那天,外婆就过来了,还带来了野生的樱桃,她提前是不知道我摔了的,那时也没有电话,我想这也许就是心中有所牵挂,行为就自然凑巧。吃着美味的樱桃,似乎感觉脚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那次我在家休养了半个月,她照顾了我半个多月,记得那期间我用用刀把竹片一头削尖,制作了一支简陋得不能在简陋的毛笔,在那写起了毛笔字。外婆看见后对我夸奖有加,一会儿说我握笔的姿势标准,一会儿说我字写得好看,让我感觉如果有一支真正的毛笔在手,定能留下传世佳品。在那以后遇到有人说我写字不好看的时候,我都会嗤之以鼻,因为我相信我外婆的眼光是不会错的,这也导致我长期满足于自我字迹的低水平。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只怪我的自大和懒惰,现在的我也喜欢练练字,比以前有了一定提高,想着如果她能够看到,笑意会更浓的,可惜也看不到了。思绪到了这里,这条怀念之线也深了几分。
第三条怀念之线是我的初中同学,他有先天性心脏病,看着黑瘦黑瘦的,但是很乐观,课间常听见他的笑语。我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与他交流不多,他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我的成绩仅次于他,他深受老师的喜爱,说实话,我是有一丝嫉妒的。后来他因病去世,我才感觉我的想法很可笑,为自己这种嫉妒的心理而愧疚,我确实是不如他的,他面对死亡尚能如此乐观,而我还是有些浅鄙。如果他还在,会是一个好朋友、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的,年轻如他的逝去,让我感受到人生的无常。身边的人可能会离去,不管年轻还是衰老,所以要多一些无私,珍惜身边的朋友和亲人,系上一条条实实在在的生活之线,不要有线而无端,空剩怀念。
窗外防空警报响起,降下半旗致哀,随着默哀3分钟,我知道这是缅怀新冠肺炎疫情中牺牲的烈士和逝世的同胞。我不禁感概,对于他们的亲人朋友,又有多少条怀念的线生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缅怀牺牲的烈士和逝世的同胞,不是一条线,而是整体的精神水源,源源不断给我们前进的力量。《平凡之路》中唱道:“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越人山人海。”不管走到多远,时光流逝中,怀念亲人朋友的线不要让其变淡,在这条线上更能感受生活的本质、生命的真谛,英雄的精神水源不要让其枯竭,在源头汲取战胜艰难险阻的动力,也许这就是清明怀念的意义所在。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原秋,贵州遵义人,1990年8月出生,现在新疆吐鲁番参加工作,爱好看书,喜欢记录对生活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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