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洁迈散文《蜻 蜓》

蜻   蜓

蜻蜓是一首美妙的诗。

敏锐的目光，透明的翅膀，精巧的身影，吉祥的天使。一切天然而成。河虾、海虾有点形似，且品种繁多，但背似弯弓，形硬而木呆，眼睛简陋成两个小点，只会暴燥的奔跳，那会敏捷地飞翔。即使美丽的蝴蝶，也太脂粉气了，不会报捷不会示吉，而浑身粉饰得逾分夸张。

然而，蜻蜓都因为它出生普通的河边青草丛中，来去飞行在荷塘边、芦苇丛中，而被人忘却了它的美。

蜻蜓飞行很有诗意。在闷热的夏季里，当暴雨将到或骤雨初歇之际，三五成群的蜻蜓常常在空中飞舞。它好似一架超微型飞机，而飞行技巧远超过飞机之上。我猜想飞机的飞行技巧是从蜻蜓模拟过来的吗。它能忽上忽下，忽快忽慢的飞行。它能将翅膀微微抖动而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它又能悬在空中翱翔而不移动位置，谁能知道这时它的翅尖正在快速挥动。就它这一手技能，号称飞翔高手的许多鸟类也望尘莫及。它也可以长途飞行，一小时能飞行六七十公里而不着陆，也能突然降落，停在某个尖尖的枝梢上，瞬间又飞得无影无踪。

难怪我童年时代，朝思暮想欲抓到一只蜻蜓来赏玩，但试了不少办法还是无能得手。于是每当雨过天晴，我久久地看着蜻蜓在空中缓缓飞舞，在河面轻盈点水，在篱笆的桩尖上娇健站立……，常使我心旷神怡而浮想联翩。

蜻蜓有3万只细密的眼睛构成晶晶发光的复眼。其它动物的眼睛大多不能活动，唯有蜻蜓的眼睛能随颈部转动而可瞻前察后，环顾左右，视觉敏锐而快速。诚然，它眼睛多也有多的弱点，当你用手在它眼的上部晃动，会使它目不睱接，就很容易被人把它抓住。还记得童年时代，看到一只婷婷玉立的大蜻蜓正立在芦苇篱笆中间的竹杆顶端，我立即去请邻舍潘家小孃孃帮我抓它。只见小孃孃不慌不忙轻轻地从蜻蜓的背后走过去，当时我的心像有小鹿在顶撞一般，很是惊慌。可小孃孃趁蜻蜓未发觉之际，悄悄地用右手的两个指头将蜻蜓的尾部一夹，就稳稳地抓住了那只大蜻蜓。我兴奋得奔了过去，小心地从小孃孃手上接过蜻蜓，我用手指轻轻地捻在它的翅膀上拿回家里。先是把它放在一个玻璃瓶里，上面用纸包盖着，怕它闷死，在纸上开了个小洞。后来採了些菜花从小洞里塞进去喂它吃。其实蜻蜓不吃菜花，只吃蚊子、飞蚁等小东西。晚上，我将大蜻蜓放在账子里边，想让它捕捉钻进账子里的蚊子。后来，祖母告诉我：“蜻蜓是益虫，你把它放在瓶里、账子里蜻蜓会不高兴的，你放它自由，它才乐意地在傍晚为大家消灭蚊子。”于是，我恋恋不舍地将蜻蜓放走，让它自由，让它傍晚在野外为我们许多人消灭蚊子。

后来，还听老人们说，蜻蜓很聪明，它对和睦的家庭，自己愿意飞进屋里，而对那些常吵闹发脾气的家庭是不会去的。它能为和睦家庭带去更多。

我发现，蜻蜓对天气的变化具有先知先觉。每当阵雨、台风来临之际，人们还没有半点感觉，可蜻蜓总是成群结队地在低空盘旋飞舞。有经验的农民见到这种现象，就感知到蜻蜓的天气预报。于是就抢收田间刚割下的水稻，或场头晒着的谷子，有时在草屋上拉上草绳，压上石块、毛竹、花架子等重物，防止阵雨淋湿了已晒干了的稻谷，担心大风刮掉茅屋上盖着的稻草。

蜻蜓最微妙的是两对精巧的翅膀、和流线形的尾巴。那膜状的翅膀像纸一样薄得透明；那灵活的长尾巴掌控着飞行的方向，增之一分嫌厚，减之一分嫌薄；长之一点则嫌多余，短之一段则嫌笨拙。怪不得杨万里在盛赞那泉眼中悄然无声的细细水流；晴天里映在水里柔和的树阴风光时，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像一幅精美而珍贵的水墨画，把它天衣无缝地镶嵌在《小池》的画框之中。

也许有人会吐露出美中的不足，蜻蜓不会像纺织娘那样弹琴，又不会像秋蝉那样歌唱。但是蜻蜓本身不就是一架精美的琴、一首很优美的歌吗？——不，弹琴太张扬了，歌唱也未免太铿锵了。

蜻蜓实在是一首诗，一首韵在骨子里的散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