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琪 | 蝶
蝶
新登镇中 九(9)班 徐思琪
我是一名患者。无力、咳嗽、发热……所有症状在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我日复一日地躺在单独的病床上,白床单静的恐怖,似乎在等待下一个病人,下一具身体。
绝望在极端环境下被最大化,全身的毛孔都爬进寒风,刺入酸软无力的骨干;我战栗起来;恍若自己只是一只虫,在诺大的土地上爬寻,脆弱的肢体无助地挪动。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我快死了。于是觉得不甘,于是变得强硬,意识却猛然一松,脊柱上只觉有电流窜上。似有一股旋流将我卷向凹陷,双眼一黑,机械声变得渺远。
我似乎死了。
却看见有人在划船。
船行走在蒙蒙的雾里,桨上拨出水花,水波在扇形的扩散中缓慢地向后退。那是一滩灰水。空气也如灰水一般似浆糊地流。风却是异常刺人:扑在两颊上,如利剑,如芒针,只钝钝地割。
他们在划船;渡过创造和泯灭,渡过虚无和充实。远处海平线升起一尖灰黑,融在白雾。就像他们和船,融在灰与白,融在沉默与嘈杂,融在死亡和诞生。
……
一只蝶冲破了水,冲破了船,冲破了人与灰黑的土尖;一切灰白于是变得有色;我从未见过如此急的蝶,双翅悠悠地扇,却迎风直冲向前方。我只觉心头一撼:它将自己翅尖上的点点色彩献给了世界!将这欲死的灰白染得金黄!染得火红!染得世界开始跳动!
……
火花一闪。
我猛地睁开眼睛,仍是白床,只是胸膛有如风箱般鼓动。下意识看向窗外,却飞入一只蝶。
是它吗?会是它吗?
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想要发出声音却只留下气体通过声带的嘶嘶声。
是它。
虽已然记不清梦里那只,但仍坚定:
就是它。
我凝望好久。直至它飞向远方。
……
半个月后,我被批准出院。
当我亲眼看见无边的湛蓝,而不是一方四角的天;当我虽然戴着口罩,但仍然能嗅到花香,而不是永远的刺鼻的消毒水味;当我的皮肤被春风轻抚,而不是呼呼作响的中央空调:一种奇怪的、从未有过的自由感让我微笑。同时,我想起从未离开的医生们。——救下我的哪是蝶,分明是一班又一班的他们啊。
我又感到战栗;这次却完全不是恐惧,是对无私者们的最热忱,对为了我们的蓝天,而勇敢奋斗、甚至失去生命的第一线工作人员的无限感慨。
风可以吹走一张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永不顺从。
撰文|童真
编辑|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