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为什么会出现“三教合一”的情况?也因此中国没有宗教战争

以“三教九流”来指代社会各阶层人士,古而有之。

那么,“三教九流”指的是哪三教九流呢?

在传说领域,所谓“三教”指的是阐教、截教和西方教。不过,广义上的三教,说的却是佛教、儒教(儒教只是一种称呼,不属宗教)和道教。由于信仰和文化的不同,广义三教存在较大的区别。九流在《汉书·艺文志》分别指:道家、儒家、阴阳家、法家、农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因袭刘歆,并认为:“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后来,人们去“小说家”,将剩下的九家称为“九流”。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三教文化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异同,以及唐朝三教兼容并包现象的起因。

三教对“世”的理解有较大差异。

佛徒崇尚的是“超世”,道士则奉行“出世”,儒生则秉持“入世”。

佛教比丘,提出了“无生”的主张,也就是说人活在一个不由自主的世界,生而为人本已深陷苦海。人无法改变既定的未来,所以要忍受现世,追求超脱,这便是“超世”的本质。既然选择了忍受,就要摒弃各种欲望的诱惑,以“无”的境界脱离苦海,进入到没有苦难的极乐世界,使修行圆满。简单概括,就是佛教所推崇的世界观,是放弃对现实物质的追求,注重精神上的境界提升,以期在来世得到更多的福报。

不过对于道教徒来说,个人的修行就比较重要了。在道教的思想中,虽以“清静无为”为基准,但又隐含了“人定胜天”的思想。成仙明道,是每个道士的毕生追求,为了完成这一追求他们会进行坚持不懈的个人修行,这种修行往往与外界无关。所以,道教徒中不乏远离尘嚣进行修行的隐士。如果说佛教的“超世”代表超脱俗世,进入到另一个维度;那么,道教的“出世”就是与世隔绝,打磨心中的小世界。

道士信奉的修炼方式,亦验证了这一点,道教以修行增进内丹的修为,又会通过药石来修炼外丹。不论是内丹还是外丹,道士的修行都是与世无争,大有万事不求人之意味,所以,道士们往往会远离俗世。

相比之下,儒教(南北朝以后诞生的说法,并非宗教的一种)主张的是主动参与社会,投身到社会建设中去。儒教的思想比较浅显易懂,就是在社会中实现自我价值。以一句儒学名言为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有参与到社会建设中,将自身与社会牢牢地联系在一起,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儒生是离不开“出世”的,即便是选择归隐山林的文人,他们大多也曾为功名尝试进取。

正因为“三教”之间的信仰本质不同,信徒追求的目标也不同,所以在许多朝代三教都是相互抵触的。

当然,凡事均有例外,在讲究多元并包的大唐王朝,佛道儒三教都取得了巨大发展,且三教之间相互影响交融,直接影响了后世三教的发展。

有唐一朝,既发生了玄奘西行取经,又出现了会昌灭佛运动,佛教的发展可谓相当曲折。然而,道教外表光鲜的背后,同样存在难言之隐。道教虽被尊为李唐国教,但其传播度远不及佛教,很难深入民心。至于儒学刚刚兴起未久,武周之后才完善了让儒生们得以进取的科举制。

是什么影响了三教的发展呢?

皇权。

武周朝女皇武则天信佛,经常借助佛教论证自己登基的合法性,所以在此期间佛教取代道教成为国教。后来李隆基、唐武宗、唐玄宗均接受了道家的授箓,成为虔诚的道教徒。在此期间,道教得到了皇室助力,发展迅速。相比于两大宗教,儒教势单力孤,所以当时的儒生一方面在公共场合倡议限制宗教,一方面又与和尚道士交好。

虽然,唐代的三教竞争激烈,但却很少发生西方世界因教义不同而爆发的流血事件。

那么,这又是为什么呢?

除了中国古代的皇权凌驾于神权之外,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李渊在建国之初奠定了佛道儒三教并行的基调。

武德七年的一个早晨,李渊在长安国学中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释奠仪式。作为一国之君的李渊亲自出席,陪同高祖的还有秦王李世民及文武百官。

按理说,释奠是儒教的经典仪式,用以祭祀圣人孔子,可这次的释奠仪式却与先前截然不同。参加讲论的,不但有当世鸿儒,还有来自寺院里的高僧,及德高望重的道长。

有资格讲论的,皆是三教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例如:代表儒家登场的,便是当时的太学博士陆德明和国子博士徐文远;代表佛教登场的,则是普光寺沙门道岳。圣光寺沙门慧乘。至于道教参与讲论的,是清虚观的李仲卿、刘进喜两名道长。这几位都是当时知名度最高的名士,尤其是道岳和尚,他便是玄奘的授业恩师。

大唐宗室以老子为先祖,所以道教是大唐本宗,在讲论过程中两位道长坐在首席。陆德明与徐文远均是当朝重臣,所以他们坐在中席。当时的佛教并不受统治阶层重视,所以沙门殿后。三教分别派出了最能言善辩的高人来讲经说法,刘进喜、徐文远、慧乘三人先是以自己的角度对经文、古籍进行了诠释,随后又相互进行辩难,场面陷入白热化。

当然,因为这次辩论的话题是自释奠引出的,所以代表儒家的徐文远、陆德明“主场作战”,颇有优势。二人的一番高论引起了高宗的注意,且深得时人赞赏。这次讲论的初衷,本就是李渊为了让三教兼容发展进行的一次勇敢尝试。不过,在讲论期间处于对立面的三方为了攻击对方的信仰,提高本教的声誉和地位,始终在引用对方典籍中的经典进行论述。

这种风尚蔓延开来,许多人开始兼修三教。

毕竟,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兼修三教者才能在讲论中取得最终胜利。殊不知,这种对对方教派的深入了解,刚好符合唐高祖“三教虽异,善归一揆”的初衷。

唐玄宗李隆基当政时期,进一步促成了三教文化的融合。

李隆基是个虔诚的道教徒,身为道教的拥护者,他希望道教能得到更多百姓的拥戴。不过,由于先祖已定下善归一揆的发展基调,李隆基依旧保留了平衡的政策。

唐玄宗在三教典籍中各取一部,从儒学经典中挑出《孝经》,从佛家经典中选出《金刚经》,在道教书籍里找到《道德经》,以此作为三教归一的起点。这三部经典的篇幅很短,读起来不费事不费力,但它们却是三教文化的支柱性经典。通过李隆基遍注三教,我们可以看出唐玄宗的宗教主张是崇道、尊儒、不抑佛,为三教的和谐并存提供了环境。

在朝廷“三教齐一”政策的影响下,开元、天宝年间的讲论已与此前有天壤之别。虽然在讲论现场,代表了佛道儒的名士仍会相互辩难,但此时的三教思想已出现了调和的趋势。开元二十三年千秋节,也就是李隆基的生日,朝廷特地开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讲论。在讲论现场,李隆基特别提到了“三会归一”的主张,宰相张九龄亦给出了“万殊一贯,三教同归”的说法。

对此,在场的所有人都深感认同,从此,三教和谐发展已成定局。

开元年前,青城山道长刘知古的家庭情况,充分证明了佛道儒三种信仰之间并不存在隔阂,完全可以携手并进。

刘知古的兄长是一名儒生,饱读诗书,精通儒学经典;

刘道长的弟弟则是一名虔诚的比丘,于静乱寺诡异空门。

尊重兄弟信仰的刘知古,在道观中悬挂了老子像、孔子像及释迦牟尼像。张说听闻此事后,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三圣同在此堂,焕乎有意哉!达观之一致也。”

从这以后,唐朝基本实现了“信仰自由”,在一户家庭中,每个家庭成员信奉的宗教可能截然不同。这既是唐朝宗教多元化发展的直接反映,亦是唐宋两朝三教合一的基石。

其实,在唐朝得以与其他宗教并驾齐驱且自由发展的又何止三教?

除了佛、道、儒之外,景教、摩尼教亦在长安广泛传播,且未受到朝廷和其他宗教的抑制。这些外来宗教与三教一样,经常参与各种讲论,在不断地竞争与辩论中相互了解,相互融合。这一时期不论是朝堂上的达官显贵,还是市井里的商贩农民,都能自由选择信仰。对于老百姓来说,多元化的宗教环境,让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在宗教中寻找到慰藉心灵的思想,让他们的生活更加充实。

很多历史爱好者在聊到盛唐时,关注点通常在开放的商贸、外交、文化上,殊不知这种宗教层面的兼容并包,亦是大唐王朝繁盛的因素之一。相比于西方世界动辄出现的宗教流血事件,唐人对待不同宗教的态度着实值得后世进行深入思考。毕竟,神学本就是人本学和自然学的一部分,有些因宗教而起的冲突本就是不该存在的。

参考资料:

【《中国“三教”》、《新唐书》、《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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