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不该丢的魂|朱绪厚主播|雪影儿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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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丢的魂

朱绪厚

几年未回故乡，徒增许多乡愁；好多年没在故乡的村头、田野走走，心中便有了对一些标志性景物的牵挂。

一日雨后，早早吃罢晚饭，由老伴陪着在晚霞映照下出门散步。时急时缓地步行两小时，披着夜幕而归时，却觉得少了点什么，顿生怅然之感。

少了点什么呢？一时想不起。老伴说：“咱没有看到落星石、发面石、浆水沟。”是啊，怎么没见到它们呢？路上搭伴而行的朋友说早没啦。落星石被石匠打眼填药炸了，破成石块盖了房；发面石那片地卖给邻村一个老板，整平土地后建了樱桃大卖场，石头被掩埋进了土里；浆水沟两边建了民房，原来十多米宽、常年流水潺潺的连山水沟，被浓缩成宽不足一米的排水道儿。

哎呀！我心里一紧，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些可是咱们的宝贝、老辈人的说道啊！

落星石矗立在南河宽阔的石坪上，圆圆的滑滑的，据说是天上落下的陨石，传说夜间会发出色彩斑斓的光。

发面石深卧在山下杂石相间的村东南，诺大的石头皲裂出极规则的纹路，像极了老婆婆发过了头的面团。

浆水沟则因一个有趣的故事而得名:从前山上有个做豆腐的人家，一次老头把豆腐压偏了，老两口吵嘴后负气各奔东西，只剩下一个孩子在家度日。于是，山上有了石老人、石婆婆和石孩三个象形石人，山下有了浆水沟。这些都是村里人的骄傲。（且不说浆水沟是景点，就是为防止上游石坝垮塌，也不该填平盖房）平时，携带孩子到它们跟前转一转；年节里领着亲友逛一逛，远在都市甚至异国他乡的朋友，都会陶醉在老人们咧嘴笑着讲的故事里。

农村不比城市，一村一个模样，一屯一个特点。村口一棵千年古槐倔强挺拔，虬曲盘旋，枝头树梢系着多少游子的乡愁；路旁一尊石敢当的雕像厉风经雨、傲然屹立，流传着多少惊心动魄的传说；街上的石碾、古屋、旧墙，窄窄的小巷、弯弯的街道，都是乡村的风景。没了这些，乡村还是乡村吗？很多乡风民俗的东西，能躲过“破四旧”时的浩劫，为什么在改革开放的今天，遭到如此厄运呢？

故乡的人们这是怎么了。一面在挖空心思与外地挣名人、挣景点，别出心裁地造假山假水，搜肠刮肚地编造新的故事传说。一面却又毫不吝惜地将自己身边独具特色的实景实物，摧残的面目全非，甚至毁于一旦。

某些决策者，为建设一处高楼小区，为新建一个工厂，为开发一片园区，头脑一热，大笔一挥，桌子一拍，推土机、挖掘机轰隆隆而来，开工的爆竹响过，震耳欲聋的开山炮，炸的天崩地裂，尘土飞扬。尘埃落定，老祖宗留下的好玩意便灰飞烟灭，再也找不回来了。于是，元宝石村没了象形的“元宝石”，石门村没了立在村口的“石门”，樱桃园村倒还有樱桃，可树木能百年不易、千年不死吗？

祖辈们留下来的古物遗迹，是家乡的神，是故乡的魂。一旦失去这些，乡村便“百人一孔，千人一面”，分不出你我了。现在不是在发展观光旅游么，没了神没了魂，除了让游人看远山近水、花草树木，还能看什么？当你给人讲当地传说时，倘若有人问故事中的实景何在，你嘴上咋说，手往哪儿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