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德：在包子铺，你是自己盛的米粥吗？你知道“一勺四”吗？

一勺四

李建德

“你拿走？还是在这吃？”

“你要的豆浆放糖不？”

“包子俩茴香素、俩韭菜肉，鸡蛋要咸点儿滴！”

在一个晨起的包子铺，这样的来言去语，似乎都在被合理地掌控着。匆忙的脚步下，生熟面孔在撩开软门帘的时候都会不刻意地点个头，侧个身，表示友好。想起“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上句，也就似乎有点牵强中的“沦落”诗意了。

我是店里的老客，要两个包子，顺势自己动手盛满一碗米粥，寻一个角落，静静地坐下，店家也默认我“吃完再算”的特权。如果吃个包子都想写点什么未必有点太文狂了。可三步远的吧台，一个声音的确让我放下手中的包子，审视着自己，审视着周围，审视着这个被蒸汽弥漫的小店正在发生的一切。

“我今天不在这吃，要三份豆浆带走，给我装在保温桶里，别少给。”开口的是一位穿着中山服的老者，黑色板扣锁紧的领角间，滚珠一样明亮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掷地有声地发出“我是消费者”的霸气声。

服务员是一个穿着鸵色棉袄的女性，五十来岁是直观的判断，齐腰的围裙系在浑肥的腰间略显纤瘦，不过倒也利索。女人一勺一勺地舀着，总是在舀两个满勺后再哆愣着来个多半勺，僵硬的手指毫不掩饰她是一个新手，刚来的！“你是就这个手法，还是故意的？”女人的奇怪动作惹老者的眉毛像掀开烂砖缝里青草，支蓬着拉宽眼皮间的裂隙。前凸的黑眼球多了一份警惕。

“两勺加一勺四正好一碗，一份。”面对老者的质问，女人的回答像打足内胆的篮球，从小厅墙壁弹回来撞击着我的耳廓。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难道店家私下就是这么和店员交代的？难道我自己盛的一碗米粥今天舀了四勺，人家店家顾面子没好意思说咱？我的心像踩了一下油门，立马加了十个迈速。

“活这么大还没见过盛个豆浆会有一勺四的说道。”

“你那么说不行，每人都多给半勺，这一个早起就得出去一百勺，那就是三几十碗，好几十块钱。”

“行了，行了，以后我也不在这吃了，没见过这么做买卖的。”老者和胖女人的争执，像一块大石头投入冰凉的寒水，涌起的水波灌满了每一个自己盛过米粥的食客的裤管，我也发懵地想摸摸额头和胸骨的温度。

争执的高潮，不一定是好事儿，争执过程被一个叫店家的三十岁的女人看在眼里，或许她正在考验这个刚来的服务员，或许她带着另一份视觉暗自观察，是否“一勺四”占了上风，我们这些自己盛饭的会变得“规矩”点……

事儿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糟，店家满是笑脸，熟练地从胖女人的手里接过勺子将老者的保温桶装满，然后加一句：“大爷，她刚来的不熟练，不够还回来盛，管够。”

大爷没吭声也算默认地走了！

“我昨天来上班的时候你不是和我说让我手里有点准儿吗？！我的确量过一碗就是两整勺加一勺四。”“你们年轻的不懂的算计，做天大的买卖也得有个算计！”“再说吃谁的向谁，我懂！”

店家女人自顾去拾她的包子，不再吭声…… 我望了望桌子上还没喝的一碗小米粥，又望了望邻桌那个也是自盛饭的哥们，他瞅了瞅他那碗没喝的米粥，也回望着我。 那个哥们明天是不是会自己盛“一勺四” 呢？从他的眼神里我真没看出答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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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宁瞎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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