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自我修行丨空中茶摊vol.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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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93
茶的自我修行
作者翁文峰在后记中写道：“暑气盛盛，我终于修改好《话说茉莉花茶》。其时也正是茉莉花香时，是制作茉莉花茶的好时机，我要去制茶了。”一句“我要去制茶了”，让我顿时回到那几个奇妙的夜晚。
福州的夏夜，弥漫着火的热腾腾与香的悠悠然，茉莉花茶脱胎换骨，翩翩而来。那是几年前我采访国家级非遗项目福州茉莉花茶窨制技艺传承人时见到的制作场景。
翁文峰是制茶人，著作中自然少不了制茶技艺方面的内容，但并不枯燥，让人增了很多见识。尤为可贵的是，字里行间看得出作者对福州茉莉花茶研磨颇深，心有道悟。书中写道：“茉莉花茶从雏形的绿茶到成品，经历了不同阶段，其间饱含着人类的智慧，舍与得，攻与守，矛盾与统一，阴阳之道，自然天真，本草和谐，中庸务实的哲学思想。”还说到，“茉莉花茶是茶的自我修行，得到了圆满”。
此话于我心有戚戚焉。福州茉莉花茶是什么，这可能是一个哲学问题，包含着对立统一的哲思妙理，令人兴味无穷。
它是中西合璧之茶。绿茶产自中国，茉莉花源自西域，两者融合千年，近乎天造地设。而福州茉莉花茶的窨制技艺，是“融合方式”中最为深沉与契合的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茶香花香炼于无形，而成“真香”。在五口通商时期，又大量出口西方。这样来来往往的中西交融，既是福州作为现代化国际都市的一种历史见证，又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福州精神的体现。
它是阴阳和合之茶。茉莉花须采自三伏天晴日午时前后，制茶则要待至夜晚而通宵，似乎要把日之阳、月之阴融进这味茶。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中医认为，茉莉花茶是阴茶阳花结合体，夏季饮用具有理气通窍之功，可调和人体之阴阳两气。所以，福州夏季酷热，但不减“有福之州”之美誉，因为有浓荫蔽地的榕树，有清香涤浊的茉莉花，更有茉莉花茶的护佑。
它是刚柔相合之茶。茉莉花看起来弱小而柔白，但内在气质强大。花香茶，人们用过桂花、玫瑰、蔷薇、栀子花、梅花等入茶，但经过长时间的尝试，只有茉莉花“柔中有刚”。它不怕烈日，更按捺得住香气，花瓣不散香，只有开放时才吐香，这样才能抗衡茶叶的“霸气”，香而不浊，成为制作花香茶的最佳配料。
它是快慢配合之茶。茉莉花茶很能体现福州“快与慢的文化”。茉莉花吐香在开放后十小时左右，香气最为浓郁是在开放一个小时内，制茶需要及时吸取茉莉花头香，这是争分夺秒“快”的一面；但是，从茶青制作开始，少则五个月，多则六个月，茉莉花茶制作有201道工序，远比别的茶多，需要花费的时间更长，又是其“慢”的一面。或许也正是福州人性格里耐心又谨严的特点，才能制出此茶。
它是大雅大俗之茶。从皇宫深院到村头大树下的茶铺，茉莉花茶的出现都不会令人意外；从方外之士到红尘中人，茉莉花茶都能自然地亲近。茶的青色，茉莉的白色，结合在一起是素朴的感觉。青白入水而清白，茉莉花茶有一种人生至味的“清欢”。因为骨子里是清的，所以能够大俗大雅共存，和三教九流相处和谐而不悖吧。
《话说茉莉花茶》讲述了茶之道，但说起来，茶道也可能只是喝茶人的心得。喝茶，便是摆出一个道场，由己品抿。
书中说得好，茶会把好坏告诉你，不需要刻意去探究，只要一颗平静的心，来喝茶就好了。
【《福州日报》2021年6月5日第7版“闽江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