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青春的那盏明灯
17岁那年，我开始讨厌回家，虽然那时我正值青春期，横冲直撞如同一个失控的小车头，但我不想回家，是因为我那争吵日渐凶猛的父母，正计划着要把家搞得瓦解分离，然后再各立门户。
后来他们果然成功了。离婚的第二天，爸爸便去另一个城市出差了，时间长达3个月之久。他们临走前分别给了我一张卡，那里面存着足够让我吃香喝辣的钱，同时他们也给了我大把大把突然出现的自由。
我开始迷恋上网，网络是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所有的感情在上面都那么干脆决绝。
我和一个叫申安的男生最聊得来，我在视频里见过他，他是个打着偏耳洞笑起来坏坏的小子，眉挑得高高的，眼神像谢霆锋一样犀利，当他通过视频告诉我他爱我时，我想我也爱上他了。没有人知道，17岁的我其实很孤独。
我常常在网吧和申安聊到很晚才回家，空洞阴森的楼梯口让我毛骨悚然，每次我都大声地踩着楼梯来驱散自己的恐惧。这时一楼的老太婆总会大声地叫骂：“吵死人了，这么晚才回来就走轻点，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我知道这个老太婆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脾气很古怪，经常一个人在楼梯口一坐就是老半天。
我站在黑暗中好久，老太婆细细碎碎的声音还是不停，我终于爆发了，对着楼下大喊：“你以为你是谁，我爸妈都不管我，你算什么!”
楼下终于平静了，空气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申安约我去迪厅，我们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尽情蹦跳到很晚。
“太晚了，我送你上楼吧。”申安突然把脸凑到我的耳边说，在黑黑的楼梯口，他热热的呼气直喷到我的脸上，我的心跳陡然加快。正在此时，黑暗中突然射来一束光，一个熟悉的声音爆炸似的响起：“大晚上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扭头，又是她，她举着一盏灯，门神般立在楼梯口。
我看着老太婆那张严肃的脸，逆反心理油然而生：“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关你什么事?”我对着她大喊，像只挑衅的小公鸡。老太婆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威严地挥挥手，做出让申安走的样子。申安看看我，又看看老太婆固执的样子，只好摇摇头悻悻地走了。我恨恨地跑上楼，故意把楼梯踏得震天响。
周末的时候，申安把他的朋友介绍给我，都是朋克打扮的少年，扎着愤怒的头发，化着夸张的妆。申安和他们大声地说笑，称我为他的妞，其中一个男孩还轻佻地看着我对申安说：“身材很正点噢，味道不错吧?”
我的血一下子奔上头顶。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那个男孩的脸上就已经出现了几个红红的手指印。所有人都愣了，申安最先反应过来，他抓着我的手大叫：“你这是干什么?我兄弟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嘛，装什么清高!”我没料到申安会这么说，心仿佛被无情地撕了一个口子。
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家走，远远地看见平日里黑黑的楼梯口此时正亮着微微的光。走近一看，楼梯口新安了一只旧灯泡，光线虽然不亮，但终于可以看清上楼的台阶了，我的心一热。
申安找到我，向我道歉，他说：“宁子，我就是在兄弟面前做做样子，否则你叫我以后怎么在他们面前混呢?”他的眉眼看上去是那么真诚，我原谅了他。
我仍跟申安日日混在一起，但我不再晚归。经过之前几次冲突，我实在有些怕那个老太婆了，每次回家我都轻轻地上楼，老太婆刺耳的叫骂声也没再响起。
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申安说他过生日，派对准备在一家小酒吧举行。我刷卡，买了条漂亮的裙子，又去糕点店定了最昂贵的蛋糕，申安那些朋友看到我，眼睛都不约而同地亮了一下。
包厢很小，KTV的电视屏幕很闪，申安一瓶又一瓶地让我喝酒，他说：“你今天真漂亮!”我觉得自己有点醉。
我去上厕所，那种破旧的酒吧厕所，男女隔墙，没有封顶。我听到有声音传过来，是个男孩的声音，他说：“老大，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下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居然是申安，我清楚地听到他说：“别急，这傻丫头酒量还不错，到现在都没醉，等我把她灌醉了……”
我从酒吧狭小的空间逃也似的跑出来，连包都没拿。我拼命地跑着，夜风灌了我满头满脸，可我不敢回头。
家就在眼前，我噔噔噔大声地跑上楼梯，飞快地冲进家门。待一切平静下来，我才突然想起，刚才弄出那么大声响，楼下的老太婆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这简直不是她的风格嘛!
第二天，我几次跨出家门看楼下，都没有一点动静。到了中午，我实在忍不住，推开了老太婆的门。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她的家，光线实在昏暗，好久我才看清里面的摆设。老太婆正躺在卧室的床上，看见我走进来，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春霞，春霞，是你吗?”
我愣了又愣，才迟疑地回答：“不是，我是住在楼上的宁子。”
“哦，是你啊小姑娘。”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她的样子看上去很落寞。
我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着，想找个凳子坐下来，却在角落里看见了一把折断的椅子。老太婆见我看着那把椅子，自嘲地笑笑说：“装楼梯口灯泡时摔的，真是老了，下来时没注意摔了一跤，本来没什么事，这两天背却疼起来了。”
我不禁呆住了，楼梯口那灯泡歪歪斜斜，居然是她自己安上去的。
老太婆说：“我知道你怕黑，现在有灯泡了是不是好多了?”没等我回答，她继续自顾自地说：“唉，我的春霞要是还活着，应该有你妈那么大了……我对不起她……如果当年我和她爸离婚后能多给她一点关心，她就不会离家出走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昏暗的光线中，老太婆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烁，看得我一阵心酸。我忽然想起，父亲一天一个电话留言，从让我好好学习一直到好好照顾自己；想起自从爸妈离婚后，我企图通过放纵来驱散寂寞，报复父母；和老太婆作对的日子里，我竖起满身的刺来保护自己，却发现原来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变着法子提着一盏关切的明灯，试图温暖我内心的伤疤……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17岁那年，曾有人用关怀和包容，教会我遗忘一个字和铭记一个字：遗忘的字叫恨，而铭记的那个字，叫爱。
我笔写我心，喜怒哀乐，人生百味，有你有我！
我是叶半居
惟愿你我在此相识、相知！
简书，微博：叶半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