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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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翁       
 暮春的朝阳散发着温暖光辉,照射在村西那棵苍劲的古槐树上,映出一条长长树影,似一位老人斜卧在村边羊肠小路酣睡的摸样。

淡粉色的槐树花潇潇洒洒飘落满地,有一种完成使命的愉悦,也有败落往日艳丽的失落,将婀娜身姿奉献给抚育自己的母亲,却仍有一种自豪而悲壮的美丽伤怀。

古旧房屋的门槛,被岁月风雨将棱角折磨的无比光滑。只有一道道深深的沟痕述说它经历的、目睹的沧桑。

门槛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流逝的时间刻在他布满沟壑的脸上,岁月痕迹包围着无光泽的细长眼睛,正在直视着正南方,眸子里浸满幽深的期待目光,仿佛穿透时空去兑现什么?一根红桃木树棍子斜靠在老人身子傍边,交叉握着双手,双手不停地颤动,也许是出于某种目的,每年农闲的时候总是在这里坐着,三百六十五个白昼的印痕深深留在老屋的门槛上,如伤痛的泪痕在述说着什么?

老人时不时眯着冰裂纹布满的老花眼,目视刻在心中六十多道石痕,是在证明这六十多年坎坎坷坷,风风雨雨的历程吗?

远端的云彩变化无穷的浮动在天空,时而这儿,时而哪儿,时而绽放,时而奔腾,像一个顽皮的孩童,根本不去理睬那位老屋执着的老人。老人偶尔把头埋在胸前,不停地重复嘟囔一句话:该回来了,该回来了……

我注视他许久,一股好奇的力量燃烧了周身血液,鼓足勇气去探究他久久守候树下的缘由:老人家您好,您好像有心事儿?

老人点点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是啊!六十多年了,六十多年了……

“您老高寿啊?”

老人用手势比划出八字说:八十了,老了,老了,她该回来了,该回来了……

“您老在等什么人?是儿女吗?”

老人摇摇头说:是她,我的凤儿,我的凤儿,我的……

“您老能说说您的凤儿吗?”

老人点点头,又像在自言自语:说吧,说吧,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没机会了。

天边的朝霞在不断变换身姿,时而跳出欢快的舞蹈,时而万马奔腾的热烈,时而又如一位多情少女打扮出多彩的浓妆,好似遐想篇篇的心思在绽放。老人随着彩云的变换,思绪也飞出很远很远……他将手挡在耳朵后面,仿佛听到1948年深秋解放晋北古镇的炮声越来越近......

四八年的雪来的很早,刚进农历九月就下了一场大雪。杨家大院里如同纷乱飘落的雪片混乱成一团,随着炮声渐渐临近,晋绥军少将杨师长和原配夫人,一边指手画脚安排士兵往车上搬细软,一边劝说老太爷和他们一起去广州。

杨老太爷坐在正厅黄花梨太师椅子上,颤抖的双手拄着鸡翅木镶嵌银花的文明棍,脑袋摇的像拨楞鼓似的,尖细的嗓门喊叫:不能走,不能走,祖宗留下百年家业不能毁在我的手上,不走,不能走......

后院又传来一阵绝望的嘶叫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承子哥,我要见承子哥......

“唉!乱了,全乱了。”夫人无奈的叹息,又抬起头带着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

“看甚?别指望我把你教出来的好闺女放哩。”杨师长不满的瞪着小民脚夫人说:世道乱是政府无能,家里乱是你窝囊,连闺女也管教不好你还能做什么?真他娘的烦人。

夫人无望的低下头,偷偷摸着眼泪,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在怨恨历史,干嘛非要出现潘杨两家的恩怨,不知哪个缺德的祖上定出杨家女不能嫁潘家男的祖训,害得俺闺女受这份煎熬,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不心痛俺心痛哩。唉!又有什么办法?只能信天由命。

夫人出身大家闺秀,从小受到三从四德的教化,没有一丝反抗意识,逆来顺受是她一生不变的妇德信条。尤其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中,自己没能给杨家生个传宗接代的种,只生了一个宝贝闺女,是最大的不孝。

所以,她积极给丈夫张罗纳妾,连娶两房姨太太都是不下蛋的鸡。闺女贵凤自然而然成了杨家的掌上明珠,在杨家大院里,没人敢和她大声说话,她要月亮没人敢去摘星星。

懦弱的夫人却生出与她性格完全不同的闺女,贵凤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如男孩子一样淘气,上树掏鸟窝,下河沟摸泥鳅,要不就打架斗狠,因杨家势力很大没人敢招惹她。

尤其,贵凤从小拜父亲的侍卫长刘和尚为师习武功,练就一身好功夫,刀枪棍棒样样精通,加之习武天资极高,悟性好,身手当然不凡了。

在本村私塾学堂有一个邻村叫潘承子的男孩,因家境贫寒学习又很用功,许多富家子弟都欺负他,贵凤看不惯,为他打抱不平,狠狠教训那帮纨绔子弟。一来二去,贵凤和承子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承子十六岁那年,村里闹瘟疫,他的三位亲人相继染病去世。只剩他一人和两间低矮的土窑洞,为糊口生存只好辍学给一家财主放羊度日。贵凤每天都去看他,还给他带去一些食品或财物。

虽然,杨桂凤只有十五岁,心中却有一种莫状的蠕动,一天不见承子哥心里六神无主空落落地,什么事也做不在心上。也许,情窦初开的少女都有一种对爱情朦胧的意识。恰在这时,县城开办一所新风尚中学,男女能同校就读,贵凤在爱情萌动的推动下,大胆向父亲提出让父亲出资资助承子哥和她一起去县城读书。父亲不同意,贵凤就以绝食要挟,杨老太爷心疼宝贝孙女,痛骂一顿儿子还扬言:如果不答应他就和孙女一起绝食。杨师长那敢担起不孝之名,被迫应允了。

杨贵凤如愿以偿和承子哥一起迈进县中学校门。

县新中是本地乡绅省参议员赵老先生出资开办,早在民国初期南方各地就开办新学的新教育。而在晋北贫穷的山城小县,仍然维持旧的教育模式及男女授受不亲的旧观念,赵老先生经过多年说说,力排众议才办起来这所新风尚县中学。

学校办在前清时曾当过某州知府的卞家大院后花园内,北靠小龟山的高高崖壁,似一堵城墙隔出一个世外桃源。崖壁下是一个三十多亩水面的人工湖,湖上架着蜿蜒的木引桥,直通湖中心的八角亭,亭内摆放着石桌石凳非常雅致。

尤其在夏日里,湖面被浓绿的荷叶盖得严严实实,如同一张偌大的绒碧毯铺摊在校园中,湖边成排的垂柳随风摇曳,化作千丝万缕的绿雨滋润着在校师生的心扉。垂柳下每隔十几米排放着一条长石凳,课余时学生们三一群两一伙坐在石凳上读书、赏荷、吟诗,也有一部分好奇或是青春初期爱情萌动,让他们或她们翘首遥望湖中心八角亭另一番景致,唉!自叹不如,又多么让人羡慕。

自从杨贵凤和她的承子哥双双入校以来,湖中八角亭成了她们二人天地。虽然,为得到这个幽静雅致的仙境,贵凤曾拳脚相对,把县太爷的大公子一伙打得头破血流一败涂地,在不敢踏上蜿蜒木引桥一步。

一开始承子死活不同意和贵凤去八角亭,他认为以武力加家庭势力强行夺来的不光彩,本来自己是靠她父亲施舍上的学,为什么非要炫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贵凤对承子好话说尽也没说服他,想做就要做成的性格这次算遇到难题,她不想让承子哥不高兴,因为,她的心连着他的心,他不高兴她会更痛苦。

贵凤左思右想、绞尽脑筋、夜不眠寐的思考多日,一天夜里贵凤躺在床上辗转不眠,突然,神经质的坐起身高声叫道:对呀,对呀......她这一喊叫惊醒同宿舍其它五位同学,一个个揉着惺忪的眼睛茫然看着她,贵凤根本没顾及同学们怎么想,一拍自己的脑门说:就这么办,好了,这下可以睡个好觉。她头冲着墙躺下不一会就进入梦乡。

清晨的朝阳比往日更辉煌,放射出无限光芒,彩霞起舞彩云飘荡,就连树上的鸟儿都在为她欢快歌唱,晴朗的心情散发出纯情少女无限光辉。

当地有端着饭碗在门前街道旁吃饭的习惯,贵凤打上饭就拉着承子来到校园西边铺鹅卵石小路旁的丁香树下,一边吃饭一边紧紧盯着看承子,把他盯得六神无主的将一勺稀饭倒在下巴上。逗得贵凤将一口小米稀饭喷在承子的脸上和衣服上。他一边用手擦脸一边不满的说:今天你咋哩,不是神经有毛病吧?

贵凤止住笑忙从衣襟上解下自己绣的手帕,给承子擦脸,他用胳膊挡着她的手说:不用,我自己能擦。

“不行”贵凤倔强的搬开他的胳膊,一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用手帕细心给他擦脸。青春少女的气息渗透进承子的心底,对爱情处在萌芽状态的承子心快蹦出来似的,并不是人们说的那样触电的激奋,而是麻木的呆住了,任凭贵凤给自己温柔的擦着抚摸着,只在心灵深处飘荡出一种舒畅,一种从来未有的温暖。

丁香花已经凋谢,它的清香仿佛依旧在空气中飘荡,是那么的温馨,芳香四溢的布满承子的身上,这是与她相处多年唯一的温存感受。过去在一起玩耍,即使搂搂抱抱也是一种孩童间快乐的游戏。此时,朦朦胧胧的点燃爱情火焰,熔化着爱恋的心扉。承子强忍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双目紧闭任由贵凤纤细的手在脸上轻柔的抚摸。

突然,贵凤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桃红的小嘴贴在他的耳朵边悄悄说着什么,一开始他只是在摇头,听着听着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想把头抬起来贵凤抱住不放,他知道拗不过她,只能在脸色越来越凝重中耐住性子听她把话讲完。

“你答应了?”贵凤松开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摇晃着问。

潘承只是摇头不语。

“你不答应我就吧......”

“别,别,我答应还不行。”

“这就对了,承子哥你真好,啪!”她在他的脸上响响的亲了一口,转身带着银铃般欢快的笑声跑去,连自己放在树下吃饭的碗也不管了。

他用手捂着她刚亲过的脸,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无奈的摇摇头,这是他记忆中第二个亲吻自己的女人,母亲的吻亲切温暖,能送给自己心灵上的依赖与寄托。然而,贵凤的吻是那么的热烈,仿佛能把灵魂点燃熔化。那一刻他在心里暗暗承诺:永远陪伴着她,永远不分离。

他呆呆的站在丁香树下,目送渐渐消失在一排排教室的贵凤身影,也在感受人生第一次初吻的幸福,他迈着初恋的轻快脚步,一手拿着一只饭碗向自己的男宿舍走去。

潘承非常了解贵凤的脾气,如果不答应一起去八角亭,她一定会说到做到。晋北有个风俗‘好女不嫁二郎,好男不赘女方’。一个男人当了上门女婿,是一个家族的耻辱,有骨气的男人认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给老祖宗脸上抹黑。

他一边往宿舍走,一边暗暗骂贵凤;死妮子,啥损招都能想出来。正想着,被她亲过的脸又一阵炽热,仿佛明媚的朝阳渗透到心房,温暖又舒畅。他不由得‘扑哧’笑出声。

“喂,承子,你小子捡到金元宝了?”承子只顾回味那热烈的初吻,没注意身边窜出同班同学二蛋,他一副非要问出所以然的架势,挡住去路说:有啥好事也该让哥们儿分享啊!

“没有,没......。”

“你小子在偷笑什么?”二蛋不依不饶的问。

“你看,那是谁?”承子趁二蛋走神的瞬间,快速向宿舍跑去,二蛋在后面大声吼着:好啊,你小子也学会骗人的小把戏,等着咱咋收拾你。

承子根本不理会,一边跑一边嘀咕:你小子苶不苶(傻不傻),这种好事也能和你分享吗?

春风吹绿校园,也将湖水涂抹一层新绿,宽大的荷叶盖满湖面,就像铺了一张柔软的绿沙。湖岸边几排垂柳,在春阳金色的梳理下,整整齐齐,青青长长地随风荡漾,似千万条丝丝绿雨洒落在贵凤的心田,滋润着她怀春少女的心扉。

自从她略施小计那天开始,承子哥就成了她的影子。课余时间他们都在八角亭中写作业,背诵诗词和古文,在一起谈理想,谈未来,偶尔也谈一些婚姻之事,有时她也会撒撒娇,做一些亲昵的举动。承子总是有意的躲避她过分的举动。贵凤不怪怨,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年龄还不到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只是心中有一种纯真的爱,是那么温暖和柔肠。他们每天成双成对引来多少同学们羡慕的目光。

被贵凤打得头破血流的黄县长的大公子黄耀祖,当晚向父亲诉苦,没想到竟被一项崇贯他的父亲扇了一耳光,并警告他:惹谁也不能惹杨师长的千金,除非你小子不想活了。

黄耀祖一百个不服气,可是连当县长的父亲都惹不起,自己只能忍下这口气。但是,每当看到他们二人在八角亭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们扔进湖中喂王八。在他一个小兄弟的介绍下,出了五十块银元,请县城人人都恨的地痞曹二出面摆平此事。五十块银元对靠领着十几个小混混欺行霸市混饭吃的曹二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拍着胸脯说:一个黄毛丫头,吃不住咱一指头,放心吧,明天八角亭就是大公子的。

第二天曹二带领十几个小混混来到学校的湖边,刚要踏上蜿蜒的木引桥,被贵凤厉声喝住:站住,再敢往前一步小心脑袋。

承子一看来了这么多人,急忙上前一步,将贵凤挡在身后喝道:是爷们儿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贵凤一把推到一边:去,没你的事,一边呆着。在她说话的同时神速从书包里掏出她十五岁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勃朗宁小手枪。枪口对准曹二喝道:你们敢往前一步,姑奶奶叫你们脑袋开花。

手枪一亮着实吓住曹二一伙,他摸着自己的秃头嘀咕着:这小丫头真有枪,怪不得黄大公子惹她不起。

不知是哪位小混混低声的说;哪有那么小的枪,一定是玩具在吓唬咱们。

对呀!”曹二猛然醒悟,把手一挥说:弟兄们,她手里的是玩具,别怕。给......。

“啪”随着一声枪响,距贵凤三十米开外,一只站在荷叶上漂亮的小翠鸟应声坠落到水中,连扑棱也没扑棱一下,就成了这场事端的殉葬品。

“咱的娘呀!好准的枪法。”这帮人楞了一会神,急忙丢掉手中的棍棒,丢下曹二自顾自的仓惶逃命。曹二哪里见过这阵势,吓的尿了一裤子。眼看小兄弟都自顾自的逃命,自己的腿软的迈不开步,只有尿不停的顺裤筒往下流。他狼嚎似的喊:回来,别跑,帮帮我......。那些人哪里顾得上他,瞬间在校园消失了。

贵凤来到曹二面前,一只手只是轻轻一拍他的肩,他就瘫坐在那滩尿水上。不停的求饶:姑奶奶饶命,咱家还有七十岁老娘......。

“别放臭狗屁,你老娘早被你活活气死,想活命从姑奶奶胯下爬过去。”贵凤竖起两道柳眉,双目中闪烁着冷漠的怒色,用手枪指着他的头喝道:爬,给姑奶奶爬过去。

“咱?”曹二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乞求着:姑奶奶,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

“啪”一颗子弹从曹二的头皮上穿过,扫掉黄二脑袋上仅剩的一撮头发:爬,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咱爬,咱爬。”曹二边说边从贵凤两腿间爬过去。

“还有你这位爷爷呢!从他胯下也爬过去。”贵凤不依不饶用枪指着他。

“我?就不用了。”承子面带难色的说。

“不行,必须爬过去。”

“爷爷,行行好,就让小的爬过去吧。”曹二跪在承子面前不停的磕头。承子又好气又好笑的将两脚分开,紧闭双目任他吧。曹二爬过承子胯下后,想站起身。又被贵凤厉声喝住:不能站起来,想活命给姑奶奶爬着滚出学校。

围在湖边看热闹的同学们,看到癞皮狗曹二像狗一样爬着,都高兴的鼓起掌,笑着,喝彩着。站在远端密切关注的校长和众多老师也暗暗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杨贵凤,你为县城的老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杨贵凤八角亭痛打癞皮狗曹二之事,一夜间,县城内传的沸沸扬扬。那些经常被曹二一伙欺负敲诈的小商小贩,更是逢人便添枝加叶,绘声绘色的讲述贵凤如何神勇,把癞皮狗曹二打的尿裤子不说,还将一把干草塞在他的口中,让他当牲口爬出中学,并警告他再敢欺负百姓就要他的狗命。没有几日,县城唯一茶馆的说书人,把此事编成新段子,添加了神话色彩在茶馆说开书了,将贵凤说成穆桂英转世,专为收拾那些欺负百姓的恶霸而生。不论是当地的豪绅,还是普通百姓,对曹二一伙欺行霸市的恶行深痛恶绝,只因曹二有警察局长吴胖子撑腰,没人敢和他作对,只能忍着。所以,说书人的新段子成了夜场必说的段子。也成了县城里百姓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话题。

当老人讲到这里时,目光中仿佛散发出青春的气息。他抬起头望着天空飘动的白云说:看到那朵云就像看到了她,俺每天都在看着俺的凤儿哩。

“这么多年没有音信,她又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大小姐,您就这么相信她也在等您吗?”我还是将疑问挑明。

老人看看我,又摇摇头说:你不懂心和心的交流,那是最真实的。

我无语的站在老人的身旁许久,许久......

当时这地方遵从男女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又非常看重门当户对 。凤儿的父亲极力反对他们的恋情,却有拗不过宝贝女儿,所以父撂出话:你和他现在怎么样我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但是,你和他结婚是绝不可能的,我决不会因为你坏了祖宗定的规矩。在48年十月,他们三年初中毕业后正准备去省国立高中就读时,他父亲在解放军解放县城的炮声中把她强行带到走,从此他们断了音信。

解放后,他当了一名乡镇中学的教师 ,为了每天都能来到这棵古槐树下,村里办起小学校他主动申请来到村办学校。从此,他每天都到那棵老槐树下遥望着南方。耳边一直回响着凤儿在被他父亲手下卫兵强行押走时,对自己说的话:承子哥,你在咱村口的老槐树下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六十多年过去了,他从一个十九岁的青年,苦苦等到如今满头银丝多病缠身的老人 。在文革初期,红卫兵造反小将已一直留恋国民党反动派的大小姐,顽固不化的对抗无产阶级专政为由,批斗他三天三夜,还打断他几根肋骨,直到他昏死过去才罢休。从那以后,他很少和人交流,再也没对他人谈及凤儿的事情,工作之余就在这棵槐树下等候。

在从学校返回时,我看到那位老人还坐在古槐树下的石条上,我耐不住前去问:六十多年来,您老就没有因对贵凤的爱,苦了自己的一生而后悔过吗?

他又看看我,又摇摇头反问我:后悔?为什么后悔?

我又无语了,神经被这位老人的反问震撼了。决心密切关注,这位平凡老人近似神话般爱情故事的结尾。特意嘱托那位老师把老人情况及时告诉我。

半年后的一天,老乡打来电话说:凤儿今天中午回来。

我顾不上多问,马上带着相机搭车去了那里。当我来到古槐树下的老屋时,已经围了许多人,我使出浑身力气才挤到人群里,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紧紧抱着已经双眼紧闭的那位老人,她的身体在不停的抽搐,嘴贴在他的耳边不停的说:承子哥,睁开眼看看我,你的凤儿回来了,你的凤儿回来了......

在凤儿走的时候,我才知道她为了他一生没嫁,她把他的骨灰带走了。至今我的耳边经常回响凤儿走时,对着他的骨灰盒说的话:不论过去吃过多少苦,能陪着你走完今生,我无憾了。

往期回顾:

绿、红(一诗一词)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古老的城堡(平顺石城豆口村)

傻子杂谈【杂文】

不养儿,不知道报娘的恩,人活百岁难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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