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靳果：走过四季-聆听夜的声音

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我们最温暖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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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土文学   

走过四季-聆听夜的声音

作者 | 曹靳果

原创 | 乡土赊旗（ID：gh_06d145e3125e）

春天，料峭的寒意还没有完全褪去，虫儿也没有从冬眠中醒来，蹦了一天的雀儿早睡了，夜晚是沉沉地寂静。记得用油灯时，如豆的火苗偶尔会跳跃几下，带动光影明暗的变化，还会伴随“啪”地一声微响，是灯芯炸开了灯花；后来用电灯了，黄晕发白的刺眼，仿佛圈起一方独立的世界，是在尽己所能地撑开黑暗，但在明暗的世界中，沉静是相同的。

这时节，回来是享受夜晚的宁静。读圣贤书，应该心无旁骛正襟危坐如听教诲的；我读的是闲书，就有些慵懒，坐在被窝里，更像是在培养瞌睡，坐着变成了半躺，睡意也渐渐浓了。翻书页的声音竟然有些刺耳。也许是翻身时床的响声，也许是看到我还亮着灯，老妈的声音轻轻传过来：“睡吧，不早了。”像是儿时哄我睡觉。

我应着声随手关了灯，夜的黑一下子灌满了屋子，我却又没有了睡意。本想披衣去看星星的，给亘古不变的璀璨的儿时星河打个招呼，又退缩于逼人的寒意，没有起身，反正明天他们还在等我不是。

侧耳倾听，是无边无际的沉寂。有舞台总有表演者的，这不，小老鼠上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是在屋角的轧面条机下面，有落下的面粒，看来是在进行它的“早餐”吧。又来一只，就不安分了，是追逐打闹的声音，有点肆无忌惮；我咳了一声，见证一下胆小如鼠，一下子销声匿迹没了声音。等了许久，我有点迷糊的时候，又有试探地走动声传来，却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沉沉地入了梦乡。

小时候的夏天不像现在那么燥热，没有电扇空调，没有蚊香，也是照样地过。我们可以等风，大不了拿个芭蕉扇，把贴着脸哼哼的蚊子扇到九霄云外。

刚吃了饭，围坐在老人身边听“古经”，天、地、还有黑暗，都是幕布，想象伸展翅膀在幕布上描画着绚丽多彩的画面，风一吹过来，仿佛一下子贯通了古今和天地，奇异地凉丝丝地渗进我们的身体，说不出的舒坦。

该睡觉了，抱着席子找凉快的地方，躺在院里、平房顶上、村头或打麦场上看星星，这才是真正的露营，让城里的孩子羡慕去吧。伙伴们讨论着新鲜事，琢磨着那块地里的瓜快熟了。真个的去摸瓜了，看瓜的猛地打亮了手电筒，一声吆喝，又麻利地跑回来睡觉了；说好了后半夜再行动的，却一个比一个睡得雷打不动。

一阵疾风刮过来，飞沙走石却感觉不到，家里大人的喊声传过来，一个推一个地拽醒了，慌乱地扯了席子往家跑。星星早不见了，隆隆的雷声逼过来，闪电一道一道劈下来，天边的黑云竟然映衬得清晰可见，豆大的雨点砸在头上，感觉生疼。

大雨一下，燥热消褪，难得的雨后清凉，可以在家睡大头觉了，睡梦中已在涨水的西河抓了条大鲤鱼，正咧着嘴“嘿嘿”笑呢。

热闹莫过于秋天的夜晚，太阳一下山，“秋老虎”就躲进了白杨树的树影中，凉意舒服地撒下来，等炊烟随风散尽，月亮也爬上了天空，填饱了肚皮的孩子们，渐次地登上了他们的舞台。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呼叫声此起彼伏，欢快的笑声响彻在村前屋后。

等孩子们玩累了或是受了家人的召唤都散了，蝈蝈高亢地吟唱开始显露，蛐蛐和鸣着，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节凑。点亮的灯，远远看去，也变成了天边的星；在灯下，黄晕的光能吸引来各种各样的小虫子，飞蛾扑哧扑哧扇动着翅膀，撞得电灯一阵的晃动；小小的黑壳甲虫飞过来，在电灯泡上爬了片刻，可能是太烫了，跌落到墙角不见了。熄了灯，一下子也睡不着，正是倾听自然和声的时候，蚊子哼哼着小曲，想和人们亲密接触，被扇子啪啪地拍打声吓跑了。月光、星光和风做了伴儿，掀动着叶片，朦胧地照着，想找出最红艳的苹果，个儿最大的梨子，最甜的枣或者籽儿最饱满的石榴。

看了天气预报的第二天，雨如约而至，甘霖般灌入麦田中，细小的麦叶兴奋地随风颤抖着，“咕咕”地尽情喝个痛快；早早用塑料单子盖住了苞谷堆，牢固地栓了两道绳子，可以高枕无忧了。雨“滴滴答答”染黄了叶，已没有了燥热，听到了受到惊扰的短暂蝉鸣，听到了风吹残荷的呜咽，秋声起处，家梦无忧。

冬夜的寒气，无可匹敌，在大门口的一侧，抱些棉花柴，点一堆火，围坐着话家常。“噼噼啪啪”的火势爆出点点火星儿，暖洋洋地映红了脸庞，寒气好奇地凑过来偷听，却被添的一把柴腾起的火苗赶走了。身上烤暖了，脚也烤热了，火炭渐渐暗下去，淘气的孩子拿棍一搅，火炭又鲜红起来，伸了小手在上面晃了几下，又跑走了；或者是抓了把柴禾撂在火炭上，撅着屁股撅着小嘴，吹上几口，弄得烟气大涨，呛着咳着跑走了。

周围的空旷安静下来，人们也慢慢散了。坐被窝是另一种御寒方法，母亲们坐在床上干针线活儿。被窝暖热了，消除了腿不敢伸直的冷；出去玩儿的孩子回来了，冰凉的脚丫子总想往热被窝里伸，能一下子温暖了打着哆嗦的身子。

连着阴了两天，还刮着干冷的风，是在给大雪造势。连树枝也在瑟瑟发抖的时候，急骤的雪籽“悉悉索索”咂下来，在地上蹦跳几下不动了，这是大雪的前奏，铺上一层底儿，纷纷扬扬的大朵雪花才会飘然而至，圣洁的气质覆盖了一切污秽。雪花在风的帮助下，铺满了沟沟坎坎，雪落的声音细密又轻柔，连听也要屏住呼吸，本想去迎接一下这场大雪，却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四季轮回，变迁，当年的孩子长大了，记忆却留在了当时，对比着当下，虽简陋但充满了温馨，虽平淡却充满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