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在城关镇的五年（五）

第五节 难忘的饭局

酒是一种文化，更是社交的手段。在乡镇机关，与村居干部打交道，不喝酒就推不动工作，不喝酒基本就失去了社交。许多消息是在酒场上传播的，许多感情是在酒场上联络的，许多事情是在酒场上办妥的。酒是饭桌上的催化剂，酒是增进感情的万能药。遇到开心事要喝酒，遇到烦心事也喝。红事喝酒，白事喝酒，求人办事要喝酒，朋友之间维护感情更要喝酒。凡是能够称得上“场合”的饭局，都要喝酒。

有当地作家专门写了一篇《饭局》的文章，现摘录下来，供大家一阅。

饭局

县城是矿区，不大不小的城市，县城人热情，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招呼一聚，美其名曰撮顿。

时间通常都在晚上，周末最多。不到六点钟，主人就到了饭店，饭店都不大，但菜一定有特色，不是鱼烧得好，就是鸡啊鸭啊是一绝，朋友聚会，用不着讲究排场，关键是吃得舒服。论实惠，小饭店菜不比大饭店差。

主人一落座，就拿着手机拨打一通，重复着同一句话：“怎么还没到啊，就等你一个人了，”对方就会说：“到了到了，已经到饭店门口了”，或者是“五分钟到”，终有姗姗来迟者，明明在家闲的难受，却故意来迟，美其名曰，刚散会。

菜上酒满，主人通常会说上一两句，无非是“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大家了，在一起聚聚”之类，要是主人什么也不说，客人会催他说上两句，然后酒宴正式开始。每人两杯酒过后，主人开始一一介绍客人。这时候，主人大多变成组织部长，因为他把每个人都现场提拔了。比如派出所的刘警官就是刘局，银行的出纳便是行长，学校的陈老师就是陈校长，医院的护士就是院长，自由职业者王某人立马摇身王总……诸如此类。一个桌子，副科、正科，比比皆是，全是领导，大家也不客气。不认识的，还相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认识了，非常自然。很明显，大家对主人的介绍很满意。偶尔极个别的会谦虚一下，会模模糊糊的说：“我不是，不是的……”声音小的差不多连自己都听不见。马上就有人说：“快了快了……”谦虚的人听了信心大增，很是开心。

县城，圣地之乡，礼仪之邦。虽不是酒乡胜似酒乡，人既善饮也豪爽。通常一个酒桌上，起码是先带一箱白酒来，大家先是每人两杯敬一圈，然后再每人加深感情两杯。虽然大家都豪饮，但小城人喝酒非常文明，一般在两圈后，主人就随意了，不再强求每人喝多少。这时候酒量大的人就开始发挥了，提杯打圈，挨个敬酒。如遇到老乡战友同学等，便是“我俩干一下”，若对方是女性，干字便说的特别重，我干了，美女随意，弄得桌上美女粉面含羞。老朋友的，新朋友的，一推一杯，几个回合下来，不少人吃不消，大喊不喝了不喝了，留点，留点……敬酒的便说，不行，你这是养金鱼呢？这时，就端起酒杯起身到朋友面前敬酒，这样的礼遇是高规格的，没有人能够拒绝，于是，就又是海喝了一通。

几番下来，一箱白酒就见底了，主人便喊饭店老板，再拿两瓶酒来，众人就开玩笑：“不拿了，不拿了，谁拿谁喝。”主人看看面红耳赤的客人，便说：“那就搬箱啤酒冲冲吧。”美其名曰“雪花盖顶。”老板便搬来一箱啤酒，全部打开，一人发一瓶，接下来，便是一场啤酒战，如此这般，各人的酒就喝得差不多了。于是，“张处”与“李局”之间就开始互换手机号，“王局”“周总”相约下次聚会的时间，场面异常热烈，你兄我弟相见恨晚，握住的手紧紧不放，拥抱起来如胶似漆……这时就有人说：“今晚已经尽兴，下次再聚吧。”下次再聚往往只是一说，你可千万不要当真。这时主人把握住此机会，当即立断宣布：“散场！”

于是，大家起身穿衣、拎包、拿手机……出的门，又是一番握手。拥抱，十八里相送，难舍难分。一群摇摇晃晃的身影在灯火阑珊里渐行渐远……

醉酒的人，未必就一定糊涂；不醉酒的人，未必就一定清醒。一个人从不喜欢喝酒，到仅喜欢喝酒的氛围，再到真正喜欢喝酒，要经历一段漫长的岁月。只有经历过这段岁月的人，才知道酒到底好喝在哪里，才知道人为什么要喝酒。

在乡镇机关，不喝酒的人，社交面就窄，给领导的印象就是组织协调能力不强。即使你不能喝酒，也要有劝酒的本领，有组织饭局的能力，否则提拔就慢。另外，作为乡镇干部能在村支部书记家里吃顿饭，支部书记脸上顿时感觉有面子，他有也会尽心尽力完成你安排的工作。因此，酒量的大小某种程度上就是衡量乡镇干部能力大小的标准。

1996年，我所处的乡镇计划生育工作被动落后，被县委、县政府黄牌警告。为扭转落后局面，镇党委、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为配合这项工作，我一方面写了大量的通讯报道，大力宣传计划生育优惠政策、好的做法以及意义，另一方面也参与了具体的工作。

这年夏天，全县计划生育夏季集中服务活动开始了。城关镇也按照县里统一部署，组织了计划生育服务队，对全镇53个村居全部派出了乡镇机关干部驻村包保。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三夏生产已结束，老天作美，风调雨顺，地里的玉米苗长势正旺，努力地向上猛蹿着个头，远远望去，田野里绿油油的一片，预示着秋季又是一个大丰收。

冒着酷暑，党政办邹副主任带着我与计生办包村人员一行五人来到所包村李庄，首先与村干部进行座谈，听取情况汇报，然后查看已婚育龄妇女档案资料、查体情况以及18岁以上适龄女青年的情况。

李庄村党支部书记李思全是一名工作了30多年的老支部书记，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农村的人情世故了如指掌，他既懂得如何应付上级计生人员的检查，又了解村里每个村民的计生情况。那时候的村干部在计划生育问题上，既不敢明着对抗上级，但也不敢得罪村民，所以他们都是有顾虑的。

查阅完档案资料已到午饭时间，我们提出入户走访一下，李书记很热情地说：“现在已到吃饭时间，到我的办公室一坐，吃完饭再去走访也不迟。”经他提醒，我们才发觉肚子早已饥肠辘辘了。

走进李书记办公室，菜已准备好了，一盘猪头肉，一盘辣椒炒鲜虾，一盘烧鸡，一小碟油炸花生米。桌子底下放了一捆啤酒，我们一行5人便依次坐下。这是我初进乡镇机关下村吃的第一次饭，所以印象深刻。同桌的5人中有3人都姓李，李书记便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起来“李姓”的渊源，这一讲，不知不觉一小时过去了。在邹副主任的一再催促下，终于结束了这场“饭局”。

饭后入户走访，我们发现有一户姓鲁的人家，家中没人，且是计划生育重点管理人员。听邻居说，一个多小时前这户人家还在，村干部来了之后，就匆匆忙忙的锁上家门走了，具体去哪里不知道。

我们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村支书把我们“稳”住后，暗地里安排其他村干部给他“通风报信”了。我们猜测可能去了女方的娘家准备偷生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驱车赶赴100里外的女方的娘家。

不料，到了那里扑了个空。我们只好回去再作打算。不料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我们一行乘坐的是一辆上海牌老旧轿车，已近报废。由于天气炎热加之道路颠簸，在行使过程中，车辆的左前轮突然发生爆胎，车辆突然失去控制，我们右侧是一辆拉煤的大卡车，左侧是碗口粗的行道树，如果撞向任何一侧，后果都不堪设想。千钧一发之际，驾驶员没有惊慌失措，他死死控制着方向盘，然后轻点刹车，车辆擦着一颗碗口粗的大树停下了。

真是万幸！如果不是驾驶员采取措施得当，后果不堪设想。为了计划生育工作，我们也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