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与残酷现实:只有弃养弟弟才能证明女性的自我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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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档电影《我的姐姐》,因为开放式的结局引起了舆论的狂风暴雨。
电影中,安然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和父母关系疏离和弟弟交集稀薄,而一场车祸强行篡改了他们各自生活的轨道。
安然的父母在车祸中意外身亡,只留下年幼的弟弟无人照看。二十出头的安然不得不面对是牺牲自我抚养弟弟,还是弃养弟弟追求自己人生的抉择?
安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此时各路亲戚轮番上阵指责安然,认为她不愿抚养弟弟没有良心、自私,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安然应该放弃自己更好的前尘,把抚养弟弟当做人生首要任务。在他们的观念里,姐姐就应该牺牲、忍让、承担超乎年龄的压力和责任。
电影前半段对多年来中国家庭对女性的压迫和剥削的揭露,引起了广泛共鸣,但分歧出现在后半段,对于前面铺垫的不公,电影最后并没有给出一个逻辑自洽的结局,而是强行用亲情感化安然。
弟弟突如其来的懂事,莫名其妙地唤醒了安然对亲情的依恋,最后安然放弃签下收养协议,带着弟弟从收养家庭里跑出来,这一强行圆满的结局刺痛了那些内心被激起狂风暴雨的观众。
对有过类似经历的“姐姐们”来说,她们曾遭遇了如此不公的对待,即没有得到道歉,也没有得到同情,却被安排释怀,这并不能说服她们。如果轻而易举地释怀,对不起她们曾经努力地反抗,对不起她们曾经为了改变命运承受的绝望。
这是电影编排本身的问题,当然也是现实生活难以被解决的问题,所以观众不满意,因为结局不符合他们内心的期待。
我们这个时代,女性正在全面觉醒,她们开始意识到自己应该拥有的权力,理应拥有什么样的人生,并懂得为了获得这样的人生付出努力。但整个时代的意识,尚未形成能够与之相匹配的意识形态。
自然就会有诸多不幸存在,安然是,千千万万的姐姐是。
其实这部电影就不应该设定结局,告诉女性怎么做,本质上就是一种安排就不公平。安然无论怎么选择都没有对错,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抚养弟弟和选择自己的人生,哪一条都注定会充满艰辛。
放弃弟弟,意味着安然要背负一生的道德谴责和内心愧疚,带着弟弟要承担起抚养的艰辛,生活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每个人都是带着镣铐跳舞。
所以我们应该支持女性的选择,而不是支配。
女性独立女性自我,并不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而是将女性从传统道德的枷锁里解放出来。我们能够告诉女性的应该是,弟弟是否出生?个人的性别都不是你能决定的,但是你有如何选择的权力,且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无须强调正确抉择,让女性自己站在选择面前,自己去选择,自己去承担。
人什么时候内心是自洽的呢?
对自我生命有绝对选择权的时候,能够掌控自我生命的时候,哪怕前面是暴风雨,但只要选择不是被外界、道德强加的,个体就会在这条路上获得幸福。
即便安然最后选择抚养弟弟,但若选择是她自己做的,是她想清楚自己要放弃什么承担什么后决定的,她的人生未必就不幸。
而安然的姑姑,之所以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扭曲,是因为她曾经的牺牲并不是她自愿的,所以她不甘心。人生不是非此即彼,女性独立自主也不意味着就一定要放弃亲戚家庭。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情感联结、家庭归属。
过去女性的确在家庭里承受了很多不公平,但若因为曾经的不公,而走向极端属实不值得。
正如女性学者张琪所言:“亲密关系不是教条的对等,而是可以索求也有能力提供爱,是可以被照顾也有能力提供支持……是能掌握也愿意让出一些主动权。”
女性独立并不代表原子化的生存状态,不代表女性一定要抛弃家庭,成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透过现象看本质,观众在这里反对的其实不是安然抚养弟弟,而是整个男性群体在男权制度下对女性的压榨。
父母去世姐姐抚养弟弟,本该是自然人伦之事,但性别议题的出现导致其演变的复杂异常。
不少人直接将女性与男性割裂开以证明自己的立场,只有排斥、厌恶、贬低男性的女性才能称之为独立女性,女性向男性的任何一点妥协,都会被认为不符合独立女性的标准,以一种极其单一的价值标准剥夺了女性的其他选择。
男性和女性应该是互利共赢的协作关系,任何一种极端,最终都会导致两败俱伤。
世界并不是由某一种性别独立构成的,人作为一种社会产物不可能完全割裂他人,而独自存活,我们总会需要在各种各样的时刻依赖身边的男性或女性,但就能证明我们不独立没有自我吗?
显然,不能。
男女两性不可分割,我们应该做的是合作,尊重彼此的存在、选择和欲求,只有互利才能共赢。我们本身无法改变男女之间的生理差异,但以何种状态去面对这种差异,选择权则在我们。
再退一步讲,集体意识往往是落后于社会发展需求的,如果我们在做个人选择的时候,过于受集体意识的影响,最终自己受伤害的可能性极大。社会规律我们无法改变,但如何面对则在我们。
放下内心的芥蒂,去寻求能够让男女双方利益最大化的道路。拥有此种寻求的能力,无论在具体生活中是否在经济物质上对别人有依赖,那么一个人就可以说是独立的。独立、自我是一种深层次的力量,是面对生活不屈不挠的精神,它远比我们看到的要深远得多。
- The End -
作者 | 汤靡达
编辑 | 一粒米
第一心理主笔团 | 一群喜欢仰望星空的年轻人
参考资料:Prochaska, J.O., DiClemente, C.C., & Norcross, J.C. (1992). In search of how people change: Applications to the addictive behaviors. American Psychologist, 47, 1102-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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