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根
热血小伙，不要媳妇，和爹过！
【断根】
文｜雨雪艳阳
茂生苦口婆心大道理说了一箩筐，有根只顾着摆弄他的话匣子。“有根，你倒是说句话啊！中还是不中？”
话匣子里响起一阵老旦的唱词，婉转迂回，甚是凄凉。有根合着曲子的调调摇头晃脑，“可不能就这么拱手送人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起来，不容易啊，不容易！”
“瞧瞧，说得这是啥话！娶妻生子，他就不是你老根头的儿子了？孩子大了就得有自己的生活，你总不能把孩子别在裤腰带，圈养起来吧。只有孩子成家立业了，当父母的才算是完成了任务，就是走了也能闭上眼去见老祖宗了。”
“你瞅瞅，咱们村和大林一般大的小伙，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我看，就大林吧。”
大林是有根和和荷香的儿子。生下大林没几年，荷香就去世了。后来有根娶了现在的秀莲，当年，小树只有五岁，跟着秀莲改嫁到了这个新家。那时候的秀莲，论姿色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人物，谁曾想没过几年的安稳日子，就瞎了眼睛。想到这里，茂生心头一紧，当年二婚没几年，秀莲就鼓动有根翻新屋子。挖地基的时候，正值冬日，一条小蛇被挖了出来，有根这天杀的，一铲子下去就要了小蛇的命。没出几天，秀莲就瞎了眼睛。哎，都是命啊！
茂生心想，这些年谁不知道，在这两个孩子的问题上，有根的这碗水从来就没有端平过。大林是有根的上眼皮，心尖尖。对，就说大林。
“不中！你这不是害大林嘛！俺大林哪也不差，可不能去倒插门！”
有根黑着脸，十分不悦。
茂生在心里窃喜，这老东西，也只有大林，才能触碰到他的心弦，让他欢喜让他忧。茂生不急不躁，好像都在套路里。他小心翼翼地说，“那，那就让小树去！算起来，小水那孩子也就是比小树大三岁。老话不都说，女大三抱金砖。”
茂生察看着有根的脸色，这老东西如果能应下来，也算是解救了小树。这些年，小树受得委屈三天三夜也念叨不完。
有根对待小树，简直就是畜生。说打就打，往死里打，从来就没有理由。十六岁那年，小树就被有根送进了工厂做工。每月一千多的薪水，有根一把攥着。每天给孩子一元钱的馒头钱。哎，这些年能够活下来，真是不容易啊。茂生心想，如果这事成了，有个女人嘘寒问暖，小树这苦命的孩子也算是熬出头了。
“你问他！”有根指着刚进院子的小树。这时，大林和小树从地里回来，前脚跟着后脚进了院子。
这虽说不是一个爹娘生养，却长得极其相像。大概是一个锅里捞食，久而久之也便有了几分相像。菱形脸，高鼻梁，一米七五的高度。茂生望着这俩小子，好生的羡慕。自己的婆娘不争气，给生了俩丫头。一个当老师，一个在银行，逢节假日，丫头姑爷总是大包小兜的，每次一来，礼物堆一地。邻居都夸茂生好福气，茂生心里清楚，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根到了他茂生这算是断了！
大林和小树见茂生在，喊了声“叔”。算起来，茂生和有根还是五服内的堂兄弟。大林进了屋，开始喝水。
小树打了洗脸水，准备洗脸。茂生走近了，脸盆里映着一张多么清秀的脸啊。
“树啊，想不想媳妇？”
小树一下红了脸，看呢，还害羞了，清清楚楚映在那盆清水里。而这一切，都逃不过茂生的眼睛。
“叔给你说一个，中不中？”
小树扬起水，打在脸上，想遮掩，可怎能遮得住呢。三十二岁的热血小伙，第一次羞红了脸。
“有根啊，就这么定了啊！”茂生见小树满脸的羞红，心想有戏，八成能成。他朝着有根说，“就让小树过去吧，小水也是眼看着长大的女娃娃，知根知底的，到不了哪里去，这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
“定什么定！不中！这家还是我说了算！”
有根嘟囔着，摸起一个竹竿就去打小树，“出息了啊，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了！”
见有根那畜生劲又上来了，小树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刚刚出现在脸上那一层层遮掩不住的红晕，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年，他真的是被有根给打怕了！像个奴隶一样生活在有根的掌控里，吃不饱，穿不暖，没有抱怨，不敢反抗。茂生心想，现如今小树都长成高高的大小伙了，要真干仗，有根这老东西不见得能占到便宜。可小树没有还手，躲躲闪闪。茂生看到了小树的眼神，那是和二十多年前一样胆怯的眼神啊！
茂生忙夺过了竹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好了，算我多事，你就让这俩孩子守着你过吧！”
茂生出了有根的门，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进这家门。“断了，断了，这根算是断了啊！”茂生的眼里有了泪。
碎语
我们遗憾的并不是错过了最好的人，而是遇到再好的人，却已经把最好的自己用完了。by 张晓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