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鼓行 ||胡健
作者：胡健
１
细雨濛濛
从天而下
落在湖上
我们的小船
驶进港涧
港涧两边
芦苇青青
闫老家的船
就泊在港涧
知道我们来时
他迎上了船头
身体像高挑而坚实的树桩
额上是皱纹的波浪
花白的短发直立着
典型的洪泽湖老渔民
“现在湖上唱渔鼓的
只剩5人了
有１个还是痴呆”
２
我们坐在闫老家的船舱
老人的儿子与孙辈都前来观望
“现在湖上家家有电视
谁还听渔鼓呀？”
老人拿出渔皮鼓
在炉火上烤着鼓面
“鱼皮做的？”
“不，羊皮的”
３
老人老家在微山湖
父亲也是一位渔民
——会唱渔鼓
老人随父亲学会了唱渔鼓
——渔船还飘到了洪泽湖
他曾是湖上的大明星
谁家有事就请他去唱
从傍晚一直唱到黎明
浩渺的洪泽湖呀
——一片水茫茫
人们在船头系块红布
——安慰心头的苍凉
老闫的渔鼓里五光十色
能把人带入欢乐的天堂
４
解放后
老闫风光过也懊恼过
６０年代
他去北京演过渔鼓
又成了湖上的红人
７０年代
他晚上偷唱渔鼓
成了破坏样板戏
５
改革开放的春风
漫到了洪泽湖上
渔民的生活大变样
“没人再听渔鼓了”
老人话中有些愁怅
他为我们唱渔鼓时
一下下敲打着鼓面
——眼里竟闪出青春的光
“我眼花看不见南天门
我力乏骑不动白龙马
我双手无边拉不开弓”
船舱外湖水茫茫——
南天门在哪里？
白龙马在哪里？
这可是世代渔鼓艺人
——集体的想象
６
老人送我们时
又站在船头上
（雨已停了，满湖阳光）
他的身体像高挑而坚实的树桩
额上是皱纹的波浪
花白的短发直立着
——典型的洪泽老渔民
７
前些时候
我在一个现代化的剧场
欣赏了来自洪泽湖的渔鼓表演
——渔鼓换了新韵
在那些漂亮的年轻演员中
那些拨弄着手机的演员中
——可有闫老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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