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爱的求索（书信体中篇小说连载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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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陶冶当了教师之后，在社中担任语文课教学。由于补习成风的社会原因，陶冶比有些重读的学生实际年龄大不了多少，故而对他们平易近人，不摆架子；又因为工作勤恳，任劳任怨，同学们都乐意和他亲近。一般人，不论在学习上，还是在生活上，凡遇到什么伤脑筋的问题，都渴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陶冶当然也是不厌其烦的耐心相帮，尽力解除他们的思想疙瘩，鼓励他们“放下包袱，开动机器”，集中精力搞好学习。

有一天，补习班一个年龄最大的女同学到陶冶房间找陶冶谈心。可是，坐了许久，却是愁眉不展，好几次欲言又止，羞羞答答，说不上正题。陶冶看出她一定有什么不愉快的隐衷。便问她对自己是否信任（人最难得的是信任。只有信任对方，才肯向对方讲真话），并告诉她，如果有什么隐衷需要保密，自己将以老师的人格担保。思想顾虑解除后，她终于向陶冶吐露了实情：

原来是家里早先给她订了一个对象，开始几年，男方在高中读书，女方年龄尚小，彼此你来我往，也就跟一般走亲戚差不多，既没有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也没有什么意外和反常的现象。后来，这位“男朋友”高中毕业应征入伍，最近，在部队考取了军事院校。前不久，他写信来说，如果女方考不上中专，他们的关系就到此结束。接到这样的绝情书，怎能不叫一个涉世不深甚至根本就未曾涉世的天真少女悲愤欲绝呢？她想不通，命运为什么要给她安排这样一个不幸的遭遇；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过早的给她“订亲”；她更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她害怕，如果考不上中专被男方抛弃，将来周围的人会怎样瞧不起她。痛苦、绝望之余，她便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与其在众人鄙视的眼光中苟求生命，不如速求一死，以图来生。

听完她的叙述，陶冶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想，既然她信任我这个老师，讲出了自己的全部苦衷和轻生打算，那么，我这个做老师的怎么能充耳不闻，见死不救呢？于是，陶冶便尽最大努力给她讲述了自己对婚姻与爱情这一人生课题的理解：

在现实生活中，婚姻并不等于真正的爱情。生活中的夫妻关系往往不一定是志同道合的爱人，而相互爱慕的人因社会、家庭等种种原因，又往往不一定能结成夫妻。真正的爱情是什么呢？起码应该是善于发现对方的长处，而又不嫌弃对方的短处。这种爱不是为了获得，而是为了给予。就是说，当双方各自羡慕对方长处时，都乐意为对方毫无保留的牺牲自己，这种爱才是真诚的，永恒的。可惜，生活中这种爱的例子实在太少了。恰恰相反，他们大都是为了获得，而不是为了给予。也就是说，当一方看到另一方胜于自己的时候，就千方百计的追求他（她）；而一旦觉得对方不如自己的时候，则又不择手段的嫌弃他（她）。正如你的那位所谓的男朋友，在入伍、提干之前，对你并没有什么挑剔，那是因为，在当时的条件下，你们地位相当，“门当户对”，他不可能找到比你更强的人了；而现在，他考取了军校，毕业后就是军官，便以为高你一等，可以找到更理想的“夫人”。这种人心随着地位变的人，找对象的标准只是从对方那里一味谋取更多的获得。俗话说“家宽抵不上心宽”，纵使你勉强同他结合，即便将来拥有高官厚禄，而实际上根本不爱你；相反，你越是追求他，他就会越发讨厌你，憎恨你，嫌你是他的累赘。这种委曲求全、同床异梦的真妻假夫生活在一起，试想：你们的地位能平等吗？生活能幸福吗？这种人心随着地位变得人是不值得留恋的，至于为他去死，当然就更不值得了。

陶冶的话终于打消了她的轻生念头。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对陶冶更加亲近，并在日益频繁的接触中，不知不觉的对陶冶产生了爱慕之心。有一次，她突然羞怯的送给陶冶一折纸条和一张照片，只见纸条上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陶老师，刚来到这个学校，我几乎什么也不懂，是您长期如一日的悉心传教，把我从一个无知少女培养成初步懂得人生哲理的中学生。尤其是在我自卑、绝望、痛不欲生的关键时刻，您依然像往常一样，不嫌弃我，并用真诚的智慧启迪我正确认识人生，鼓励我自强自立的生活。您不仅是教我知识的导师，还是我智慧的开拓者和生活的引路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感觉到，是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是您使我第一次看到了爱的火光，我不能一天见不到您的笑貌音容，不能一天听不到您的谆谆教诲。如果不嫌您的学生年幼无知，请允许我冒昧而由衷地叫您一声——亲爱的哥哥！

（十八）

这分明是一封求爱的情书。

陶冶也喜欢这个姑娘：美貌，温柔，好学，谨慎。可陶冶毕竟是个有妇之夫，他内心十分矛盾：要是没结婚该有多好啊！何况，自己还是她的老师，这样将会引起什么样的舆论非议？但转而一想，自己并不满意现在的婚姻，师生关系为什么就不能相爱呢？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在婚姻问题上伤透了自尊心，如果自己再一次拒绝她的追求，她一定会误以为嫌她被人遗弃。小小的年纪，接连遭到这样的打击，能受得了吗？正因为自己是她的老师，才应该解放思想，带头打破几千年的传统束缚；正因为自己是她的老师，才应该对我所喜欢的学生负责到底！

基于上述思想的支配，陶冶勇敢的接受了这位女学生的求爱，并饱蘸热血给她回了一封允诺：

亲爱的欣欣妹，感谢你向我坦露了赤诚、珍贵的爱！同你一样，我对你也早有爱的崇尚，只是顾忌我们之间的特殊关系，不敢奢想。

欣欣，你知道，我已经有了家庭，虽然如此，但心情一直是不好受的。既然不情愿，又为什么要违心的结婚呢？原因是这样的：我先谈了一个对象，和本村也就是原大队书记老莫是亲戚，因莫书记要娶为儿媳而夭折。后来，别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也是莫书记的亲戚，莫书记得知后，继续从中干预，周围的人都斗量我达不成这门亲事。处于强烈的自尊心和虚荣心，我怀着赌气的心理，确定了这门亲事。

婚后，我才逐渐意识到这场婚姻的不幸，有时甚至也想到过轻生。

自从与你结识后，我那颗早已灰冷的心又重新恢复了新的希望和活力。你那蓬松柔美的如云墨发，闭月羞花的笑貌音容，浓淡相宜的两弯秀眉，脉脉含情的两汪秋水，不胖不瘦的匀称体态，不妖不媚的轻盈步姿，简直使我如醉如痴，神魂颠倒。

几天来，我不止一次地捧读了你的来信，感情的潮水汹涌激荡，理智的闸门终于无力堤防。见字如晤，我好像看到你亭亭玉立的站在我的面前，又仿佛觉得你正步履轻盈地找我走来，一切显得那样美丽而不妖媚，文静而又大方，淳朴而不粗俗，直率而又端庄。你是美的化身，你是我心中的月亮，我喜欢你——这是愚兄发自肺腑的爱的衷肠！

写完后，陶冶从头至尾将此信默读了一遍。猛然，清醒的理智警告自己：这是一种可怕的犯罪行为！于是，毫不犹豫的划着一根火柴将它烧成灰烬，转笔写了如下一封婉言谢绝的短笺：

欣欣同学，感谢你向我坦露了赤诚、珍贵的爱，同时也乐意做你的哥哥。但是，我是个有妇之夫，又是你的老师，我们之间的最大极限，只能保持兄妹情谊，绝对不能建立恋爱关系。你越是爱我，就越要替我的前途着想。请原谅我的懦弱！

作者简介

老万，本名汪万涛，安徽省庐江县人，1956年出生，大专学历，爱好写作，曾在中国乡企报、中国建材报、厂长经理日报、企业家报、安徽日报、安徽经济报、巢湖日报、中国乡镇企业杂志、新闻世界、实与虚、组织建设、江淮风纪、安徽工作、安徽乡镇企业、企业家实践与思考等报刊媒体及《中国世纪颂》大型丛书发表作品50余万字，深受业内外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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