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片 | 延禧，深宫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素来觉得宫廷女子，最为美丽孤独。美在「十二楼中尽晓妆」，孤在「红颜未老恩先断」。君恩如日，佳人无着，锦瑟年华永禁深宫，没有比这更寂寞的事。

记得元稹笔下的上阳宫：「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宫中生活，何等孤寂，盛衰荣枯全在能否得沐圣恩，大好韶华毁于高墙之中，无人知，无人怜。或许，女子在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便已葬送了一生。

延禧宫，紫禁城内廷东六宫之一。是苍震门内西行南向的第一座宫院。东西六宫中，数延禧宫最为多灾多难。失火无数，屡修屡废。住于延禧宫的嫔妃，大多并未特别受宠。

重门深掩，庭院空寂，女子无依无伴，悲从中来。然而，后宫佳丽三千，君王不再眷顾的金屋，又何止延禧宫一所。

汉成帝在世时，其妃有一班婕妤，文才出众， 蕙质兰心。为回避赵飞燕姐妹的是非争斗，从此居于深宫。

那些日子，她写《团扇歌》，把自己比作「出入君怀袖」却「常恐秋节至」的合欢扇；她写《自悼赋》，追忆初入宫时的「奉隆宠于增成」，又写幽暗冷清的长信宫，感叹「惟人生兮一世，忽一过兮若浮」。深宫茫然岁月，竟一如浮沉愁云。

秀女三年一届。闺中少女，离了亲友，别了家乡，千里迢迢来到深宫，「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登上宫楼，远处正殿珠帘已卷，却只有打扫御床的宫女。如花似玉的妃子，只能成日翘首空望。

圣上恩宠，如指尖流水般稍纵即逝。一曲《宫墙柳》，一朵合欢花、一支惊鸿舞，「宠移新爱夺，泪落故情留。」最后只得坐看「天阶夜色凉如水」，听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深宫，年华的无字家书——形美，声悲，情哀，且永日不得寄出。

想起如妃曾说：「本宫十六岁那年进宫，这十几年来，只学会了一个求生的技能，就是谋算人心以及争斗竞逐。你们以为我到了外面，有可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吗？这里就是本宫的家，也是我钮祜禄 · 如月的坟墓。」

「不爱宫墙柳，总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也许后宫的可悲，并非姐妹情深后的阴谋算计，亦非委身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而是想要回头时，却已根本无路可走。

逝者未必可怜，生者未必快乐。深宫是牢笼，天地，又何尝不是牢笼。

EDIT / 小呆兔

PHOTO / 如懿传 延禧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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ᴘʀᴏᴅᴜᴄᴇᴅ ʙʏ ᴏᴘɪᴜᴍ ᴍᴜsᴜᴍ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