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香通鉴】匈奴煞星霍去病如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衣赐履按：前119年，二十二岁的骠骑将军霍去病，深入漠北，大破匈奴，在匈奴腹地的狼居胥山祭天，在姑衍山祭地，成为后世许多爱国名将梦寐以求的壮举，遥不可及的目标。然而，这个仿若上天派来的匈奴煞星，在汉匈战争告一段落之后不久即去世，有如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前120年，秋季，匈奴侵入右北平郡（内蒙古宁城县西南）、定襄郡（内蒙古和林格尔县），杀掠汉朝一千多人。

前119年，武帝刘彻下令对匈奴发动总攻，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分两路进攻（卫青事详见拙文《大司马卫青：止于当止心自安》）。霍去病率五万骑兵，所带军需物资均与卫青相若，但并没有配副将（不配副将，当是霍去病自己的要求，想来副将普遍资格较老，本年霍去病才二十二岁，恐不易管理）。他就任用一些中级军官李敢（李广的儿子）等，充当副将，从代郡（河北省蔚县）、右北平郡（内蒙古宁城县西南）出塞，向北挺进两千余里，渡过瀚海沙漠，与匈奴左贤王的军队遭遇（柏杨先生注：匈奴强大时所领土地，东起西辽河，西到新疆北部，面积庞大，管辖不易，于是分为三个军区，中部军区由单于直接主持，东部军区由左贤王主持，西部军区由右贤王主持，霍去病遭遇的是左贤王的部队）。霍去病发动猛烈攻击，左贤王的东部兵团大败溃散。擒获匈奴屯头王、韩王等三位亲王，以及将军、宰相、当户（带兵官）、都尉（军区司令）等八十三人。于是，在狼居胥山（蒙古乌兰巴托市东肯特山）祭祀天神，在姑衍山（乌兰巴托市东南三十公里）祭祀地神，登临山峰，回望瀚海沙漠，豪气干云。共收割匈奴左耳七万零四百四十三个。此时，就斩获敌兵的功劳而言，霍去病已远远超过了他的舅舅卫青。

【封狼居胥山】

衣赐履说：这就是名垂史册的“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封，是祭祀天神的意思；禅，是祭祀地神的意思，这两个举动，一般应该由皇帝亲自来进行，此番，显然没办法把刘彻弄到乌兰巴托，霍去病就代劳了。严格来讲，如果不是霍去病功劳大，且刘彻宠爱他，这种僭越行为当判死罪。

刘彻增加霍去病食邑五千八百户，又封其部将右北平太守路博德等四人为列侯，从骠侯赵破奴等二人增加食邑，封校尉李敢为关内侯（此一战，老爹李广自杀，儿子李敢封侯，完成了老爹追求了四十多年的梦想，真是怪诞），食邑二百户。而大将军卫青却没有增加食邑，部下军吏士兵全都没有被封侯的。

刘彻增置大司马职位，卫青和霍去病都当了大司马。而且定下法令，让骠骑将军的官阶和俸禄同大将军相等。从此以后，卫青的权势日日减退，而小霍一天比一天显贵。卫青的老友和门客多半跑到小霍那头儿了。

衣赐履说：卫青也是大获全胜，非但自己没获赏赐，手下竟然也没有封侯的，我猜，此战，刘彻本意是想生擒伊稚斜单于，而卫青已经将单于包围，却又让其逃跑，刘彻大为不满。然后，封舅甥二人同为大司马，提高骠骑将军待遇与大将军同，刘彻心意，扬霍抑卫，已经明朗。

小霍为人沉着稳重，不多说话，有气魄，敢做敢为。刘彻曾想教他孙子和吴起的兵法，小霍说，作战只在谋略，不应该受古代兵法的拘束（别人这么说，可能得被军事专家抽死，霍去病这么说，能奈他何？我的感觉，现在太多的军事专家，再学几辈子孙子兵法，真去打个仗，试试？）。刘彻又为他修盖府第，叫他去看，小霍回了那句千古名言：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从此以后，刘彻更加重用和喜爱霍去病。

小霍从少年时代起，就在宫中跟着皇帝混，显贵无双，但却不知体恤士卒。他出兵打仗时，刘彻派遣太官（御厨房）赠送他几十车食物，待他回来时，辎重车上丢弃了许多剩余的米和肉，而他的士卒还有忍饥挨饿的。他在塞外打仗时，士卒缺粮，有的人饿得站不起来，而他还在画定球场，踢球游戏（“蹋鞠”。估计该违反的用兵法则，他都违反了，但，人家就是打胜仗，就这么不讲理，呵呵）。他做的事多半如此。

前117年，郎中令（宫廷禁卫官司令）李敢怨恨大将军卫青逼死他老爹李广，向卫青发动突击，卫青受伤。卫青待人宽厚，大度容人，不但没有追究此事，甚至还为李敢隐瞒。过了不久，小霍听闻此事，决定要给舅舅报仇。恰逢李敢随刘彻前往雍县（陕西省凤翔县），到甘泉宫（陕西省淳化县）打猎，小霍逮住机会，将李敢一箭射死。此时，小霍正受宠信，声势显赫，刘彻为其隐瞒真相，宣称李敢是被鹿撞死的。

【射杀关内侯、郎中令李敢，有够任性。】

衣赐履说：此时，卫青和霍去病舅甥两个，都是大司马，而大将军和骠骑将军一切待遇相同，本年霍去病二十四岁，卫青年龄不详，推测当在五十上下，从前119年到前117年，两人之间就算相处不错，也必然有些扭捏古怪，这回，我猜霍去病之所以杀了李敢（李敢也是侯，而且接了老爹李广郎中令的位子，岂能擅自诛杀？），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小霍仗着刘彻的宠幸，越来越任性；二是借这个机会向舅舅示好，表示，我还是你的外甥，请不要多心。

九月，霍去病去世，享年二十四岁。刘彻悲痛万分，按照祁连山的样子，在茂陵（陕西省兴平市东北，是刘彻为自己预筑的坟墓）给霍去病修了一座大墓。

衣赐履说：霍去病死时如此年轻，迷信一点的会说他煞气太重，老天收他回去，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霍去病虽名为去病，恐怕还是因病去世的，而且是急病暴毙。我更愿意相信，他来到世上，就是为了与匈奴作战的，汉匈既然都无力再战，他也就该退场了。

霍去病共六次出击匈奴，其中四次亲自率军（前两次是跟着卫青练手），共斩获匈奴兵士十一万多人。他被四次加封，共食邑一万五千一百户。他的校尉因有功被封侯的共有六人，成为将军的有两人。

衣赐履说：不过，仅管霍去病收割的耳朵是卫青的一倍还多，就总体战局的把握、统筹团队、心智成熟、人生经验等方面而言，与卫青尚不在一个层面。可为大将，不可为政。英年早逝，虽然可惜，不过，以小霍的行为方式，一旦有天失了刘彻的欢心，则死无葬身之地。留下一个传说，可能是更好的结局。就像张国荣，生命定格于最好的年华，我们永远不会看到哥哥老态龙钟的模样。

当初，小霍的老爹霍仲孺谢职返回家乡，娶了妻子，又生了个儿子，取名霍光。霍去病长大后，才得知霍仲孺是自己的父亲，出击匈奴，经过河东时，特派官吏将霍仲孺接来相见，为他购买了大量田宅奴婢而后离去。及至班师回朝时，又顺便将弟弟霍光带到长安。

这个霍光，是刘彻临死前的四个托孤大臣之一。

【小吏霍仲孺，拥有什么样的强大基因！】

衣赐履说：霍仲孺究竟何方神圣？随便生个儿子都这么牛逼！这真是：

生子当如孙仲谋，

做爹且效霍仲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