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念，岁岁年年

三年前，我在纽约过春节。

三十那晚和同事、访问学者、艺术家们一起度过，二三十人热热闹闹，光顾着聊天，我甚至不记得有没有吃饺子。

同样是异地过年，在地球的另一端家人对你的要求就没那么高。年货备不备无所谓，习俗守不守没关系，但我还是尽量按照过年的习俗来。小年那天该吃麻糖，我懒得去唐人街买（在国内都不会主动买），就拿巧克力代替，因为时差搞不清楚哪天开始算小年，干脆吃了两天。买了新衣和红色的包，聚会时穿红裙子。仿佛越在异国他乡，越不能丢了传统。

大年初一我去了高线公园。那天凄风冷雨，我站在废弃的铁轨上，看着不远处的哈德逊河，乌云滚滚从天边扑来。之后在切尔西市场干掉一只2磅的龙虾，香甜的龙虾肉蘸着热热的黄油入口，温暖了我的心和胃，感觉这样过年也挺好。

这段异乡过年的经历导致我今年在京过年想直接复制。我都计划好了：大年初一去附近的公园溜达，公园的跑道是花朵形状，邻居姐姐每周都会在那里跑出朵花。跑道十来公里，一上午应该能走完，之后直奔7fresh，点只龙虾当新年大餐。

如果不是我抽中了大年初一的电影票（我所有抽奖的运气都用在了这里），如果不是这两天空气质量不佳，我大年初一就去徒步了，以后如果再赶上过年不能和亲人团聚（希望不要发生），去公园吃龙虾可能就是我过年的标配了。

也许，各地各家的过年习俗就是这样形成的，游子们把故乡的传统加加减减，与异乡的风俗融合，就这样一年年、一代代传下来。游子成了前辈，异乡成了故乡。

想起我在越南会安遇到的华侨老婆婆，狭小的缝纫店里，挂着她在广州、北京旅游的照片，她说攒够了钱还要回祖国看看。我看着她佝偻着腰裁剪奥黛，突然就听懂了那句“却用余生梦，记故里曲调”。

我爸七岁离开东北老家，几十年来魂牵梦萦，无数次向我们讲述老家隆重盛大的过年习俗，并将其尽量本地化。这几年我们家每年有一半时间定居在东北第四省海南，所以和东三省一样重视过年的仪式感。腊月二十八家里挂上了彩灯和灯笼，一直会挂到十五。这东西一年拿出来用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天，但我家几乎每年都更新。家里的前门后门小院门都贴上了春联和福字。即使只有爸妈两人吃年夜饭，也认真地做了八个菜。吃好喝好才是过年，是长辈们最执着的信念。

年三十我和家人视频，看到湛蓝的天，树上开满的火焰花，以及菜地里十几种蔬菜。这样的日子，离我爸大雪封门过大年的回忆越来越远，但离他在海边捉螃蟹在田园啃青瓜的童年越来越近。

江春入旧年。我总说木棉花开的时候就该回家了，去年从火焰花、木棉花一直看到风铃花落才离岛，今年只能线上赏花了。

愿来年，阖家团圆，灯火可亲，笑语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