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晓燕 | 把酒话清明
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直到去年这个时候,我去了趟绵山才知道清明节又叫寒食节,虽然现在清明节的习俗与寒食节的传统相去甚远,但其酒礼习俗一直传承至今。古人每逢清明节必有饮酒的传统,无关悲喜,只凭吊念,以酒祭洒故人,以酒慰藉自己。记得有一句诗是这样写的:“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好像清明节就是离不开酒与花,不然一切的感受就索然无味了。
对清明节第一次的印象是三十年前的清明节前夕,我和父母在家用墨汁手工印纸钱,把黄纸一张张地裁剪开,一张张地印,整齐晾干,逐张折叠,分成几捆装到袋子里,由父亲在清明节这一天带到山上备用。小时候的我每每看到那些纸钱,家谱上我的爷爷,太爷爷,爷爷的爷爷……他们的名字就逐个在脑海盘旋。尽管那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祭奠,什么是阴阳两隔……如今,自己家卖的各式纸钱早已取代了曾经单一的纸钱,应该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三十多年,纸钱的形式不断变化,唯有那一瓶瓶老酒永远不会变。父亲每年都会将他舍不得喝的酒带到爷爷坟前,洒向那片埋着他至亲的热土,跪着,猛磕四个响头。今年依旧如此, 姑姑、姑夫们早早回来给爷爷奶奶上坟,借爷爷奶奶的日子,他们的子孙——我们五家人(除了爷爷奶奶的长子、长女两家因距离比较远没回来)又聚在了一起。这是过完年后大家首次相聚,很开心。父亲积极主动地喝酒,别人小心翼翼地给他斟酒,看他馋馋的样子,我心里很是辛酸。

父亲原来是个很有酒量的人,可以从早喝到晚,从来不会说圆桌,只管把一个个同他一起喝酒的人陆续喝到逃跑,而他自己在酒桌岿然不动,无论是白的啤的怎样轮换,都没见父亲醉过。平日里,母亲做了好的下酒菜时他都要自己喝二杯,那时候的我还不能真正的理解,只是每次在父亲喝酒期间特别愿意听他给我讲各种人生哲理。后来,父亲换了肾,不能再喝酒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偶尔一个人自斟自饮,只求那种悠闲自在的感觉。慢慢的,我知道了父亲对我的爱,原来是那么的深,那么的浓。每次回家我都想与父亲喝上那么一点,可为了他的身体,我还是不主动说出口。每次回家,父亲将酒瓶拿到饭桌上时,就会高兴得像个孩子,待他开心得举起酒瓶意会我时,我就麻溜地去取酒杯,倒酒。我最喜欢陪父亲喝酒,但也劝他少喝,心里虽高兴,可心里不是滋味的滋味更多些,父亲啊,把喝酒的机会都留到了与女儿、女婿等亲人见面的时候了!如今,和亲人们举杯,转眼已是十三个年头,大学毕业前,每次家人聚餐自己也仅仅是以饮料代替,更多的是吃饱饭后坐在饭桌旁听长辈们聊天,感受他们喝酒的乐趣,并在一旁适时地给他们端茶倒酒。

今天,一张老式的圆桌上摆了一桌子菜,是母亲和老公的杰作。父亲坐正中,二位叔叔分坐在其左右,接下来是姑父、婶子、姑姑们……大家有序地坐着,放松地饮着,开心地笑着……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父辈们都是好酒之人,多年来,与长辈们喝酒,没有猜拳行令,哪怕只是一碟花生米或一罐肉罐头下酒,也是其乐无穷。大家一起回忆回忆过去的苦日子,再审视现在各自的生活,想想爷爷奶奶在世时的情形,再讲讲家史,讲述我们郝家祖先的一些有血性,有胆略的事情;长辈们彼此分享着他们一辈子的生意经和官场心得,互相借鉴,相互提意见,并用他们的人生经历给小辈们做警示和榜样;弟弟妹妹们对社会现象做着点评,讲社会趣闻、娱乐八卦等。

今日的小聚,对我的酒量也是小做检验。对酒,我应该还是有些耐力的,这不仅是因为精神意志、身体状况、喝酒对象、还有个身体自身什么酶的构成问题,这些,我心里有数,纵稍多而无大碍,况且我的酒量和酒品,在亲戚圈里,还是让大家放心的,喝不多,但实诚。席间,两个姑夫就是劝,一定要我有所表现,于是,就喝。白酒喝够之后,又换啤酒,重新推杯换盏,又开启了新一轮的为爷爷奶奶洒酒、敬酒、劝酒、倒酒、喝酒、说酒、醉酒。从下午六点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半,大家情况各异,都没少喝,都也没喝多。二姑夫和父亲的舌头开始大些,三爹的话音也高了些,爹爹的眼神儿更眯些、三姑夫的笑容更迷人些、姑姑们的脸更红些、婶婶们关切地问候更多些、小一辈女婿之间的眼神儿交流更频繁些……当然,如果再比量下去,也就不好说了。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让父亲宣布,今天的酒到此结束那简直是不可能的。所以老公突然来一句:“谁多谁遭罪,不多不到位。不知怎么对,最后还得醉,来吧,大家共同举起酒杯,就杯中酒,干!”众人捧腹大笑,共同举杯,就这样圆了桌。但都有意犹未尽之感,于是商定:过几天,姑夫的牛场专设接待处,我们继续把肉话酒……
曾经的清明节只为了爷爷而过,今日之清明又多了奶奶。九泉之下的爷爷奶奶,您们的子子孙孙将无穷匮也,他们将带着您二老血脉的传承永久相亲相爱。难忘今宵,此时,我,该酒醒何处?

【作者简介】 郝晓燕,商都县人民法院法官,工作之余,写作是最大的爱好,能够像江湖儿女般爱吾所爱、快意恩仇、果敢决绝 、宽宏大量、义薄云天,便也今生无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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