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尝试虽然还不够,但已改变帖学的即定格局

临摹要不要准确的问题,我简单说一下我的看法。

其一,我们无法证明前人没有用准确临摹的方式学习书法。

其二,八大等人的方法,是存在的可行方式,不是唯一,更不能证明就是最好。

其三,古人学书有实用基础的支撑,而我们没有,比如一个在水里泡大的娃娃,游泳往往是在不知觉中学会的,而一个城市里的孩子,就要用统一标准的姿势来训练。我们已经失去了水里泡大的环境,学习的手段当然会有本质不同的。

其四,临摹只是学习过程中不得不借助的手段,给古人打工的目的是自立家业,但我还没有赚到足够的本钱。

有人说临摹的意义在于感受古人的心灵,我不敢苟同。通过作品,我们能从多大程度上了解古人的心灵?我读过黄侃先生的一阙《采桑子》:
今生未必重相见,遥记他生,谁信他生?缥缈缠绵一种情。
当时留恋成何济?只有飘零,毕竟飘零,便是飘零也感卿!

写得非常打动人,也确实打动了黄菊英,但无论是写作的出发点还是感情,却并不怎么纯粹和高尚。我读过赵佶在被俘岁月写的词,家国之恨,他却怎么也表达不深切。

感情是通过艺术手法来表达的,没有这个手法,什么感情都是白搭。一个艺术哑巴,内心的感情不论其如何激荡汹涌,也只能嗷嗷怪叫,而一个艺术大师,他未必事事亲身经历,却可以说尽人间愁苦,其间差别不是心中的感受,而是笔下的手段。

笔下手段的可靠,是作品成为艺术,成为独立存在的保障,而能不能传达心灵,是更高的要求,那要依赖机缘的成全。王羲之如果没有《兰亭叙》,颜真卿没有《祭侄稿》,苏东坡没有《黄州寒食诗》,固然是书法史上无以弥补的遗憾,但他们仍然是大师。这些作品成就了书法史的完整,也成就了他们更崇高的地位,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我们只要知道有这么一重境界就好了。在我的书写中,这,属于神话,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是可靠的态度。

出现在10年前还是10年后,其实我也想到过。我现在得来的认识是,因为二王占了展览的便宜,而有帖学的追随,不是先有追随而后占得的便宜。

我在首届青年展中(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全国的比赛),投稿的是两件作品,其中一个没有过初评,就是后来大家看到的放大作品一路。我的帖学放大得来的承认,是有过程的,这和追随盲从有本质区别。

我更多的是在探索帖学的可能,而不是追求展厅效应,如果出于展厅效应的考虑,谁会找一条在当时普遍认为行不通的路?

在这一点上,恕我狂妄的说,我的尝试虽然还很不够,但已经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帖学的即定格局,也探索了又一种审美可能。

有人说“从操作层面来说,不论什么样的比赛,主办者为了自身的话语权力,就必然要推出明星。”那么我只是个巧合,而且是个很不合格的人选。你可能不能相信,我迄今为止,没有去领过一次奖,也没有看过任何一次国展。我甚至不太愿意和“书法家”打交道,我也从来不愿意有人叫我“书法家”。

“这个时代需要这种东西来装点盛世”,很抱歉,我装点不了盛世,也无心装点。

写字和上学、教书一样起初是因为喜欢,现在是我的职业。

二王一脉,我不仅学得不深入,也并不正宗。这一点在拙文《追随二王 何去何从》(见《中国书法》07年第1期)里有说到。在二王之外,我学过什么,你们不会知道,而唐楷恰恰是被你言中了,其实我还写汉简,还写鸟虫篆,日后还写我随时感觉到吸引我的任何经典。不过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我不会去写帛书、写经。

我喜欢独处,不喜群居。时风的变幻与我无关,书坛任它喧嚣破败还是富丽辉煌,凡与我无涉,我自无力纠缠.

王义军  2007年2月4日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