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个故事——致清明的第五十六封信
清明:
一路颠簸个把小时路程,来到比尼杨的海边,正是阳光大好时候。路过的偶阵雨绵延不断,这个山头上的云在哭泣,另一个山头的云笑得开花,峰回路转。
我是不喜欢下雨天去海边的,坐在海滩上,凄风苦雨的像是结着愁怨般听海。好在太阳给我几分薄面,海风拂过山峦的云雨,恋人似的阳光透过来,一束接着一束,又像一捧花环承满大海。寄居蟹拖着壳懒懒的在沙滩上漫步,蓝色的水母抖擞着伞冠冒泡,柔软的脚步踏过螃蟹的洞穴,却使得鱼群一惊一乍。
白色珊瑚的残骸沉在水底,沙石掩盖,微小的蜉蝣生物构造一座城池。不知道是累积了多少光阴,才风化了它们的骨骼,变成奇异无比的珊瑚石。红珊瑚自然是很难找到的,我潜进海底用手摸索,也寻不得。这东西,讲究的是个缘分。
走在海岸线上,触目可及的贝壳海螺,我在一月的沙滩,穿起白色的贝壳项链。海藻成串,水母成群。我在一月的沙滩,瞭望与我咫尺相隔的太平洋。思念如潮,白浪如花。后来想起,太平洋不过是你眼中的一滴泪。黑色的乌鸦始终杀杀杀的叫着,我昂起头,直至光明,泪落。
黄昏,又黄昏。
晚霞似锦,绣得海面如红色的绸缎。波光粼粼的,是被风吹起的,海边夕阳的倒影。我坐在一桩沉木上,学那沉思者,拖着腮帮。乌鸦掠过,又想起那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明月天涯,海边的月亮已经升起,远处遥相挥映的渔火和星星作伴,我点一支青烟,睡意阑珊。不知是海风醉人,还是人迷海风。总之,你当年的玉发簪,笑靥如花的委婉,我始终触目不及。
归途,是归途。
盘旋在山道上,风在猎,树影退。转头看窗外,路灯孤零零的,就连行人也不肯让它照耀。漆黑的甬道,除去车灯的探视,仿佛幽邃深远得没有尽头。我在玻璃窗上呵着冷气,无聊到划着圆圈。画好眉毛,扬了嘴角,点上痣记,这才亲切起来。
疾风从窗缝挤了进去,其声如泣。
当我回到卢塞纳,穿过热闹的夜间街市,殷勤的店员们还在纷纷工作,新年音乐回荡在市政厅,铁树银花的圣诞装扮,好长一阵子我都在看着。经过神像的时候,只见圣母玛利亚眼睛里一如既往的人爱怜悯,我转过头来,摇下的车窗上嘴角微微有笑容的影子。
到达学校已是夜深,早晨那只跌落的雏鸟已经不见。它从很高的顶棚掉下来,受了很重的伤。它没有力气再能飞起来,在球场飞扬的泡沫屑中挣扎,如雪地美化一般壮丽,那只鸟就这样掉在地上。我捧起雏鸟来,径直急匆匆走了过去,交给门卫。调皮的猫跟在身后,用贪婪的目光看着,垂涎三尺不过而已。
那只雏鸟现在怎样了?大抵飞走了吧。只是觉得它从那么高处跌下,灵魂一定会受很重的伤。这样漆黑的夜,像是抖着灰尘坠落的沉重的幕,如果你能听到鸟鸣,不要惊讶。
日子越来越离奇,忙碌的日月,塞满时间裂开的缝隙。
而对你的爱,终是欲盖弥彰。
如果爱一个人,就要维持一个辽阔的距离,偶遇,可以爱慕的目光致敬,轻俏温柔,不着边际地问:“好吗?”
“一年一次已经足够。”
偏偏喜欢是,一次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