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往事:27年前班主任也曾计划带我们骑行出游

这几天,《80后老师带毕业生骑行1800公里:领导紧张,家长气住院,有人流泪开车跟几公里……》的新闻报道火了。文章的主角是80后班主任兰会云,他带着班里自愿集结的11名学生从朔州一路骑行到上海整整17天,穿行5个省,骑了1800多公里。

6月28日,骑行队伍到达终点上海,孩子们在外滩合影留念。兰会云 摄

许多人被兰会云老师深深的感动了。这其中也包括我。

但我和他们除了共同的感动之外,可能还有些许的不同。因为,27年前,当我还是一名初三学生的时候,我们的班主任,一位只比我们大九岁的女老师,就计划带着我们骑行出游。。。

时间、事件,我至今历历在目。1992年的9月末,学校已经通知了:9月30日的下午,各班自由活动,不上课。作为整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最让人头疼的“调皮捣蛋班”,我们班的男生早就在酝酿“集体大事件”了。但是,这一次,其实我们并不是要给学校搞名堂、找麻烦。我们只是想彻底放松一下。毕竟,已经是初三毕业班了,过了这个十一,恐怕以后我们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每人都骑着自行车(不会骑的或没车子的可以坐别人后座),大家集体骑到数公里之外的渭河滩,在那里来一场天地作陪、水畔涛涛的野炊。这个想法得到了班主任小张老师的支持。当我们把这个想法告诉她时,她很爽快的就一口答应了。接下来,我们这些当班干部的,就很认真的开始准备起来。比如登记每位同学能“出车”的情况; 比如车技高的负责后座载不会骑车的同学(尤其是女同学);比如谁负责背锅带铲,谁负责拿牛羊肉以及各种佐料等。事无巨细,有板有眼。

可以说,在9月30日之前的那一周,我们每天都是快乐的,开心的在准备着,谈论着我们的九三零骑行野炊计划。不仅如此,我们还肆无忌惮的向别的班的同学得瑟着,炫耀着:“你们班不行吧,还是老一套,还是开什么主题班会,又什么集体茶话会之类的,真没劲,看我们班小张老师多开明,嘿嘿嘿”。气得别的班的同学一会儿朝我们翻白眼,一会儿又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事情的反转就发生在一瞬间。官大生险,树大招风。很快,这件事吹到了校领导的耳朵里。于是,班主任小张老师被叫去谈话了。现在回想起来,你真的不能说校领导不对,她们怕学生出危险,也怕小张老师陷进去。所以,这种阻拦其实是对小张老师和我们的双重保护。

然而,换位思考,便可以想见小张班主任当时所承受的压力。时间已经是9月30日的上午了,她如何去面对那一张张已经期待已久的纯真面孔呢?但是,该传达的必须得传达了,不可能再拖了。此时离原定出发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四个小时了。

自然,大家也可以想想这个晴天霹雳或者说冷水泼头对我们的打击有多大,且是毫无准备的迎面一击,躲都没处躲,就被浇成了落汤鸡。小张老师又为难又羞涩的面容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很可惜,刚刚初三的学生,毕竟还是孩子。一点也不懂事。我们既不愿意去体谅班主任小张老师的艰难处境,又不愿意接受骑行出游野炊计划已经泡汤的现实。一瞬间,我们头脑都发热了。当小张老师委婉的表示,下午大家一起搞个茶话会如何?班里几乎所有的男生都表示反对。举手的人寥寥。

关键是,这里面有不少都是班干部,也包括我。这种难堪加委屈,让一直向着我们、甚至有时候面对学校领导的严厉指责还替我们背锅的小张老师终于无法承受了,她哭着扭身离开了教室。

现在想想,我们当时确实足够残忍和冷漠。如果当时我们追出去,把小张老师追回来就好了。可惜,我们没有。因为之前我们的骑行野炊方案已准备了太久,所以我们不甘心这种失败,已经是一根筋到底了。于是,我们几个最要好的男生决定,下午仍按计划进行。只是地点做了些修改,因为平日里去惯了渭河滩,所以这一次我们打算改去清姜河野炊了。

1992年9月30日下午,我们一行八人骑着自行车、拿锅带铲,兴冲冲的骑到五公里之外的清姜河。在那里埋锅造饭,开始了我们盼望已久的野炊。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当愿望变成现实时,好像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尤其是那天的风向也不作美。直接把锅底的碳灰高高吹起,然后打着卷般落进我们的牛肉汤锅里,很是让人扫兴。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突然感到,是不是我们做得太过分了?回到家属区,我们专门去打探了当天下午在教室里陪着班主任小张老师的同学们。她们说,整个下午小张老师都是闷闷不乐,一言不发。同学们请她一起吃东西,参加游戏,她也都婉拒了。

直到此时,一股懊恼劲儿,一个劲儿的往上冲。我们觉得,是到了我们向班主任认错道歉的时候了。于是,大家凑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决定一起凑钱给小张老师订了个蛋糕。然后由我、小胡、飞飞、雪辉作为代表,当晚送到小张老师家去。当面向班主任表达我们的歉意。

非常遗憾的是,当晚,我们从晚七点就去班主任小张老师家,她的父母一次一次的接待我们,把我们让进家里作客,但我们始终也没有见到小张老师。我们问“师爷师奶”,我们班主任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总是说,快了。结果我们几乎是每隔半个多小时就去一趟,一晚上去了六七趟,仍然没有见到班主任小张老师。

眼看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我们不得不沮丧的和师爷师奶告别,请他们收下我们的蛋糕,并代转歉意。显然,我们的诚意还是打动了班主任小张老师。十一长假过后,她和我们又恢复了亦师亦友的师生关系。甚至比之前关系更紧密了,她和我们也再没提到那天发生的种种,包括买蛋糕的事。

然而,有些事就是这样,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不可能再回头。不久,学校宣布小张老师不再担任我们的班主任,改由教我们语文的一位五十来岁的女老师担任。当然,小张老师还是我们的几何老师,她和我们的关系还是比其他老师和我们更为亲近。

我们初中有三个班,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都是从初一一直带班带到初三,只有我们班,不仅班主任换了,而且还在初三最紧要的关头换人。一般来说,临阵换帅是军中大忌,但这样的事,的确就发生在了我们身上。

还是一个平常的上课日,同样是毫无征兆,在上完一节几何课后,小张老师看似轻描淡写的向我们宣布了她辞去班主任的消息,甚至就是一句带过。也许这是她的有意为之,为的是不要引起太大的风波。

但同学们还是坐不住了,纷纷跑到校长室去请愿。当然,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因为,此次班主任换人并不是学校责令所致,更多的像是学校和小张老师协商的结果。其实,这何尝不是为小张老师解套?

只有当自己有了孩子,或者自己到了要对一帮小朋友负责的时候,才真正能体会到一个班主任的压力是何其大?而一个想带着全班同学出外骑行的班主任的所要操的心和所要承受的压力要到怎样的程度?

可惜当年不理解,不能理解,也不会理解。

初三毕业之后,小张和我们“同步”离开了学校。一个师范院校的毕业生,初到一所中学教书,从初一开始陪伴着一帮其实是学弟学妹的初中生三年,然后就此离开了学校,甚至离开了教学事业。这样的职业生涯虽不波澜起伏,但恐怕也不会太多。

学校该不该组织春秋,甚至秋游,甚至还有“爬山找春天”“坝上放风筝”河滩野炊“,甚至骑行出游?敢回答这样问题的学校和班主任恐怕以后会越来越少。也因此,也让人对那时的社会大环境、校园生活、学校-家长-学生之间的简单平和的关系更为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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