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厂：毕心粹“写意芦雁，尤推杰作”
一招鲜，吃遍天。晚清民初浙人毕心粹以工画芦雁而驰噪南北。余近些年跑拍卖市场，所见毕心粹绘画投拍，几乎清一色是小写意芦雁。
毕心粹虽然是张子祥(熊)的画弟子，但伊却私淑清中期画芦雁名家、有“边芦雁”之誉的边寿民，飞鸣宿食，皆追边氏神趣。毕心粹在宣统元年(1909)、民国十一年(1922)和十二年分三次在沪上刊润鬻画，皆有主打芦雁之语。宣统九年是登刊在商务印书馆版的《上海指南》上，《润例》前冠有小序云：
沪上冠盖往来、交通最便，故群萃州处者，非特豪商巨贾，即骚人墨士，往往托迹于斯，六法八法，各自名家，吴带曹衣，别增兴会。于是捧齐绫、擘薛笺，乞书画者纷至沓来，市廛之地，俨成风雅之场，亦艺林韵事也。此据书画会中列名者录之如左，略附润例，俾便问津。书画会在南京路西德裕里。
这22位名书画家，即有毕心粹，另有杨伯润、倪墨耕、陆廉夫等大名鼎鼎者。
民国十一年，毕心粹单枪匹马在《神州吉光集》第1期刊出《毕醰甫润例》，曰：
毕醰甫先生，名心粹，别号殳山老人，浙西名士也。夙有三绝之誉，写意芦雁，尤推杰作，兼工山水花卉。性恬淡，不慕荣利。昔余在沪，与君诗酒流连者十馀年，自后技亦精进，声价十倍，今虽年已七十有五，而老当益壮，画兴更浓。每值醉后挥毫，气势雄奇，大有笔扫千军之概。近悉钱病鹤先生暨同志创立上海书画会，审定精品，汇刊成集，尊件选入其中，艺林佳话所乐闻也。爰述其小史于右，以志景仰云。壬戌七月秀水朱谦甫题于京师。
《润例》主打的是“芦雁，“中堂六尺二十元、五尺十元，四尺八元，三尺六元⋯⋯”而同年在上海刊出鬻书润例的大名人康有为四尺楹联也才十元，名状元张謇四尺楹联十二元，毕心粹有此高价，可知来头不小也。十二年刊出的《润例》与此同。
更具体一些儿，余上个月常州文涵轩拍得了毕心粹的一轴芦雁，故有上述一番叙说。
毕心粹《秋江芦雁图》136X33.5cm
余之拍得，是某文物公司出库的《秋江芦雁图》(136X33.5cm)立轴，图上并题着画家的自作诗：“节过黄梅小暑时，闲窗作画更题诗。丹青一幅秋江雁，绰绰老人是我师。”“绰绰老人”是边寿民的晚年又号之一。诗后署款：“癸亥仲夏月中浣之吉，殳山老人毕心粹并题近作拙句一绝于沪上，时年七十有六。”钤印“覃父”朱文。“癸亥”是1923年，即民国十二年，即伊75岁刊出《毕醰甫润例》的次年，当时画家名声正驰噪天下。“覃”是多音字，一为姓，读音qin，亦作延及和深思意；一读音tan。《说文》：“覃，长味也。”段玉裁注：“此与酉部醰，音同义近。”所以画家入印用了“覃”，古人好文字游戏也。
图上四只芦雁，神态各异，自下而上，一只江边伸颈饮水，边上一只在曲颈理羽，芦苇边上一只仰颈呼伴，空中一只应声欲飞落下来。布景荒疏秋苇，略显凋零。近水微波，远水与天一色，清碧无尘。画笔直橅绰绰老人边寿民，深得“遗貌取神”的妙趣。施笔以泼墨挥写芦雁的驱体，仅在喙间和足部略施赭黄，坡土淡赭石皴抹，淡漠旷远。笔致墨彩极得绰绰老人苍浑奇逸的韵味，笔间意足，甚是可观。
毕心粹生于道光二十七年(1847)，卒年不详。字醰甫，亦作覃父(见印)，号石经布衣、殳山老人。浙江桐乡人。《近三百年嘉兴印画人名录》载其：“工绘事，从张子祥。尤擅芦雁。有《殳山老人诗钞》。”毕心粹画上正是题着自作诗，这对应了伊有《诗钞》传世，亦呼应了画家“有三绝之誉”。
今天是公历2021年下半年开始的第一天。此日是两位名人逝世纪念日。1976年7月1日，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张闻天在“文革”中受尽迫害，含冤去世，时距“文革”结束仅剩三个月。美国电影明星马龙·白兰度2004年7月1日逝世，余今天将重温一遍伊之主演的《教父》经典影片，以示怀念。
2021年7月1日于空厂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