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胶州人窦旭,正午睡时,忽然看见一位...
从前,胶州人窦旭,正午睡时,忽然看见一位官员站在床前,恭敬地对窦旭说:“我们大王因先生家族清白,累世有德,所以倾慕您的风采,很想见您一面。”窦旭问大王是谁。
官员说:“就在附近,您马上就会知道。”窦旭跟着他走出去。转过一些房屋,然后来到一个地方,只见阁楼层层叠叠,屋子一间挨着一间。窦旭觉得这里千家万户,绝非人间。
不久,来到一座大殿,殿上有一位大王,见到窦旭进来,便走下台阶相迎。窦旭入座后,见筵席十分丰盛,抬头看见殿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桂府”。
窦旭十分紧张,很不自在。大王说:“你我能成为邻居,可见缘分很深。应当开怀畅饮,不要怀疑畏惧。”窦旭连连答应。
酒过数巡,大王忽然看着左右大臣,说“朕出上联,请你们对下联:'才人登贵府’”。众大臣正在思索,窦旭立即应对说:“君子爱莲花。”
大王先吃惊,又高兴地说:“真是奇怪!莲花可是公主的小名,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前世的缘分?向公主传我的话,让她出来见一见先生。”
不久,公主来到殿上,大约十六七岁,容貌绝美无双。大王介绍说:“这是我女儿莲花。”公主向窦旭行完见面礼,又回到内殿。
窦旭见到公主后,神情动摇,木然呆坐。大王举杯敬酒,他竟没有看见。大王似乎稍微察觉到他的心思,说:“莲花和你很般配,只是惭愧与你不是同类,这该怎么办呢?”
窦旭心意惆怅,又没听到。坐在旁边的人踩了他一下,说:“先前大王举杯敬酒你没看到,现在大王与你说话又没听到吗?”
窦旭茫茫然,自觉惭愧,起身说:“承蒙大王款待,今日饮酒过多,有失礼仪,请见谅。大王政务繁忙,我也该离开了。”
大王也起身说:“今日见到窦郎,心中实在惬意。既然你不想留下,我也不敢强留,如果你还挂念这里,我定会再邀请你过来。”随即派官员带窦旭离开。
途中,官员对窦旭说:“刚刚大王说公主与你般配,像是要将公主许配给你,你怎么不说话呢?”窦旭这才反应过来,后悔得直跺脚。
这时,窦旭忽然醒来,窗外夕阳已然落下。他在床上静坐,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全都历历在目。当晚,窦旭希望可以旧梦重做。然而旧梦难寻,只有叹息而已。
一天夜里,窦旭与朋友睡在一起,忽然又看见先前的那位官员站在床前,说大王邀请他过去一趟。窦旭十分高兴,便跟他前去。
窦旭见到大王,上前参拜。大王急忙将他扶起,赐他入座,说:“上次分别后,知道你还眷恋这里。今天我将小女许配给你,你不会嫌弃她吧?”窦旭立即拜谢。
大王命令大臣陪同窦旭参加宴席。酒席将尽,宫女前来禀告说:“公主梳妆完毕。”只见数十名宫女,簇拥着公主走出来。公主用红锦盖头,步履轻盈,与窦旭拜堂成亲。
回到洞房,窦旭说:“恐怕今日之事,又是梦一场。”公主笑着说:“明明我与你在这里,怎么能是梦呢?”于是窦旭给公主涂抹脂粉,又用带子量公主的腰。
公主笑着问:“你是疯了吗?”窦旭回答说:“我屡次为梦所误,所以要仔细记住。如果真的是梦,也足以让我时刻都能想起你。”
这时,忽然有一名宫女跑进来说:“妖怪已经进入宫门,大王在偏殿躲避,祸事将至!”窦旭大惊,去见大王。
大王拉着他的手,说:“你不嫌弃我们,我们定会与你永远交好。谁知祸从天降,这该如何是好!”窦旭急忙问为何这么说。
大王说:“五月初六开始,来了一条千丈长的巨蟒,盘踞在宫外,总共吞食内外臣民共一万三千八百多人。所过之处,全都变为废墟。”窦旭听完,面如死灰。
这时宫女进来报告说:“妖怪来啦!”大殿瞬间哀叫不止。大王不知所措,对窦旭说:“我的女儿就交给先生照顾了。”窦旭急忙跑回房中。
公主正与宫女抱头痛哭,见窦旭进来,便说:“郎君要如何安置我?”窦旭说:“小生家中贫穷,惭愧不能金屋藏娇。但有几间房屋,暂时去那里躲避好吗?”
公主含着泪说:“情况紧急,还能怎么选择?请快带我去吧!”窦旭扶着公主走了出来,不久,回到家中。
公主说:“这里很安全,比我家强得多。然而我跟随你来,家中父母又该怎么办呢?请建一所房子,这样全国的人都能搬来居住。”窦旭很为难。
公主大哭说:“不能救人之急,要你这郎君有什么用啊!”窦旭稍加宽慰劝解。走进屋里,公主趴在床边伤心地哭泣。
窦旭苦心思考,正束手无策时,突然醒来,这才知道又是一场梦。但耳边还有公主的哭声。仔细一听,并不是人声,而是两三只蜂子在床头飞鸣。
窦旭大叫一声“怪事”,朋友问他为何这么说,他便讲出梦中所见,朋友也很诧异。于是两人去看蜂子,蜂子留恋在袍袖间,不肯离去。
朋友劝窦旭为蜂子造巢,窦旭照做,于是找工匠来建造蜂巢。刚竖起两面墙,就有蜂群从墙外飞来。巢顶还没合拢,蜂子便落满蜂房。窦旭寻找蜂子的来处,发现邻家老翁的旧菜地中有一房蜂子,已经三十多年。
后来老翁掀开蜂房的一面墙,发现一条蛇,长约一丈多。这才知道,先前所谓巨蟒指的就是这条蛇。蜂子把家搬到窦家后,繁殖得更加旺盛,不再发生怪事。
此故事改编自《聊斋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