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成熟的成长,必须面对真实的客体
一定是他们求生的意志不够强,没有燃尽自己全部的力量。
如果拼命抓紧,一定能撑住那几秒。
我这么坚定不移地想着。
6月过后,我的看法彻底改变了。因为我在那时见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位健身私教。
第一次见面,他要评估我的身体状况。他要我将双腿以一定角度悬停在空中,缓缓放到离地十公分的地方,再抬起,我用尽全身力气,却发现使唤不动我这两条腿。它们毫不理会我的意志,在空中胡乱地抖动,将我的自恋辗得粉碎。
我在瑜伽垫上躺着,惊慌羞耻的眼泪从眼角滚滚而下,那一刻,我懂了2个道理:
1、同样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但身体和身体的差距可能是天差地别,很多时候肉眼未必能分辨;
2、头脑和身体对极限的理解,往往是两个世界。
情感也有肌肉,控制也需锻炼
对身体的理解,也可以迁移到我们对情感和心理功能的理解中。如同身体有肌肉,好好锻炼,关键时刻才能用一样,情感的肌肉也需要被意识到,才能被有效的锻炼到。
为什么是先意识到呢?
因为如果我们不知道情感的肌肉是如何存在,如何运作的,这也意味着我们不知道,哪些情绪反应是我们可改善调节的,挑战可能在哪里。
这种“不知”可能会轻易将我们推进“要么对改变感到绝望”,“要么希望快速见效”的极端幻想里。
而要去发现不同心灵与人格间的差异,去看见“强壮的”和“尚未发展完全”的情感肌肉之间的差别,了解“情感肌肉强壮”对现实生活的影响,最好的方式,就是去“遇见好客体”。
俗话说,就是“见人”。
举个例子。
为什么一定要见真人?
因为书不会反驳,文字不会有意外。在固定的文字中间去汲取理解,无论我们如何猜想和消化,最终都是我们自己头脑的自问自答。
李小龙老师对此有句名言:“真正成熟的成长,必须面对真实的客体。他会有回应。”
而那些回应并不在我们头脑的控制之内。
见了足够好的客体,才可能驱散怀疑和绝望的阴影
东野圭吾的系列小说里,有个非常迷人的角色,物理博士汤川。在《盛夏的方程式》里,汤川遇见了一个五年级的小男孩,恭平。小小的恭平如同这世界上无数个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样,对生活中的许多事,都麻木着习以为常,不假思索的深信不疑。
恭平来姑父的旅舍过暑假,没想到,他竟被动地卷入了旅舍的谋杀案里。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汤川。案发前,在每一次的偶遇聊天中,汤川都用极具智慧的语言,让恭平世俗而麻木的认知产生裂缝。在恭平解决自己暑假作业的难题时,汤川运用自己的知识,带着恭平亲手做了奇妙的水上实验,这一切,让恭平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信赖与依恋。
伴随信赖和依恋进入恭平内心的,还有对待这个世界的新态度,好奇与热情。
在小说的最后,汤川和恭平告别时,说了一段或许恭平要过5年甚至更久才能听懂的话,那段话是为了保护年幼而被姑父利用来无意识参与了谋杀的恭平,在长大了解真相后,免遭自我攻击撕碎的危险。
汤川为恭平的内心,提前打下了一道清晰的边界。用一个成人的智慧,守护了另一颗稚嫩的心灵。
毫无疑问,汤川是恭平生命中珍贵的好客体。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恭平内心的边界和结构都被他们的“相遇”而重塑。伴随着他对汤川的依恋而流动的,是另一个成熟心灵中的勇气、创造力等珍贵特质。
这种流动很多时候是在意识之外的,是一个词语、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撞击到另外一颗心灵时,瞬间开启并融合的结果,没有相遇,改变可能难以发生,或者,不会发生得如此深刻。
在心智化的理论中,有一个概念叫做“认知信任”。
认知信任的建立和心智化能力、依恋关系是密切相关的。当我们因为依恋的需要向他人发出信号,并能够被对方心智化时,我们将会感到被理解,同时我们的大脑会收到“我可以信任,这是安全的”的信号,这让我们能够降低防御,并愿意允许另一个人在身体上,情感上靠近我们,亲近我们,这时,好的依恋得以形成。与此同时,我们愿意让这个依恋的对象传递给我们的知识和信息,内化进我自己的观点和知识体系里,这就是认知信任。
所以,当我们对生命当中的某些现象,某些选择感到困惑、痛苦、摇摆、和吃力的时候,当我们试图想去相信那些好的可能,而心中却总被怀疑和糟糕的事实所占满的时候;当我们感到,美好似乎总像幻想而触手可及的事实总是沉重与失望时:
是时候离巢去寻找那些好客体了。
去看见那些真实的人,看见他们在无法伪装的瞬间里呈现的细节,闪现的人格光彩、内在的温度时,你对美好和改变的想象将被你亲身体验、亲眼看见的事实锚定,这时,我们头脑的愿望,才可以和身体的感受真实的整合。
仅仅在头脑层面获得知识和理解,不足以撬动内在转变的齿轮。就像当年我如果学再多健身知识,身体却不参与其中,我也依然无法控制我的身体。
去遇见,碰撞,去发出我们的声音并获取回应,我们才会知道,改变这事,无需闷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自己和自己死磕,凿井三年两滴水;放弃死撑,把自己交出去,去和好客体过招,反而会引水入原,江河涌动。
好客体创造的印记,将替我们在某些时刻,驱散那些笼罩我们内心的阴霾。
这种经历的价值在于,它能帮助我们打破对人格理解的天花板,拓宽我们的“自我可塑性”,更可在未来的长路上,保护我们免遭心灵僵化带来的危险。
要去遇见那些懂得“遇见”的人
刘丹、吴和鸣、曾奇峰三位老师,是懂得“遇见”的人。
先不说他们在成千上万个咨询时段里遇见的那些人,仅仅先说他们自己。他们彼此之间,已是相遇数十年的同道“战友”。
哪哪都能听到他们讲彼此的故事。
曾老师讲当年在忠德医院,因为吴和鸣老师的个案最多,他们想整吴老师,就在他诊室外的等候区,放一堆精神分析的专业书籍,让他的来访者在外面装备好“小李飞刀”或是“核武器”,进去和吴老师在咨询里“火拼”。他们在外面捂嘴偷笑,想看吴老师倒霉。
好兄弟就是一起猛学习,相互皮。
我猜后来也没把吴老师整很惨,因为吴老师的功力兀自稳定地亮成了远航者的灯塔。
吴老师写专栏《远行者必有故事》,第三百零三篇里,写1987年夏天,他和曾老师去克莱特先生家,克莱特先生递了一瓶汽水给吴老师,他说不用,曾老师拿起来递给他,他喝了。克莱特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不要吗?”据吴老师说,从此以后,他跟老外就不客气了。
我大胆的妄自猜测,曾老师递给他汽水的那个瞬间,吴老师接受的不止是汽水,还有一半是两位友人间的信任与亲密。
对刘丹老师,曾老师开玩笑地说,刘丹老师是毕业于北大,工作在清华的人。家庭治疗和精神分析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让精神分析服务于育儿,让心理学造福于家庭,也一直是三位老师身体力行在做的事情。
所以,他们能够在各自的轨道上,去遇见成千上万的来访,为他们的心灵发展和现实获益,做出连绵数年的不屑努力。
这么多年的交情,又同在这个领域里耕耘,三位老师都是兴趣广阔,哲学、艺术、文学、科技、物理、武侠……多有涉猎,兄弟姐妹一起搭班,配合示范,一次展现“理论+人格”的多种面向。交底交得透彻,火花溅得激烈,还有默契带来的深度呼应。
这和相互之间少有往来的老师搭个班子开课,质地完全不同。
正是基于这样的构想,我们开办了这期《心理咨询成长体验工作坊》。这么多年来,他们三位首度合作,这个场域的纯度、浓度和温度,我想,在其中游历也会是难忘、难得的成长之旅。
“情感肌肉”概念在精神分析中的出现来自于Kerry Novick
凯瑞·诺维克
国际儿童精神分析协会主席
国际精神分析协会(IPA)儿童青少年委员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