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风病、酒徒和笑的肋部[书香闻过录]

痛风病、酒徒和笑的肋部[书香闻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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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阅读不大正经的闲白书,后果就是写的文章没有学问,云里雾里,读者自当明辨。

《风月趣谈》(又译《都兰趣话》)是巴尔扎克戏仿薄伽丘《十日谈》的风月情事,以及拉伯雷犀利滑稽文字创作的一部短篇故事集。刚买来开始阅读,就被前面两篇“谨告读者”和“前言” 的幽默风趣吸引,相信并期待书后将有更多佳句值得抄在秘密的创作笔记本中。

“这是一本趣味高雅的消遣读物,特意为知名的痛风病患者以及尊贵的酒徒加了重口味的作料。”

“他们经历过从前的好时代,那时人们爽朗地开玩笑,即使在大笑之时从您的肋部笑出一匹马或小马驹,他们也不在意。”

这是从“前言”中随手摘录的两个句子。在我们旧传统观念中,很难想像巴尔扎克这样伟大的作家也有幽默的一面,特别是联想我们接受到的伪文学社会学课程,《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等,虽然也不乏少许幽默,但总感觉还是严肃深刻得几近沉闷。

我颇感兴趣巴尔扎克在此处对知名的痛风病患者、尊贵的酒徒和肋部的幽默反讽戏笔中所包涵的文化潜意识。

痛风病患者因何知名?以我阅读的印象,在西方十九世纪的小说中,痛风病几乎都是作为一种贵族阶层才特有的“职业病”被作家记载下来。我甚至可以想像,当时很有范儿的文明棍,之所以会盛行于贵族阶层绅士,多少与痛风病的流行有关,同时也隐喻了作家们最深恶痛绝的装腔作势与虚伪。

酒徒(鬼)从来不尊贵。倒不在其形象欠佳,而是人们痛恨酒徒缺乏自律,没有尊严。这在西方十九世纪的小说中,又几乎是低下层劳工阶级或无业流浪汉的标准像,这不仅在巴尔扎克自己小说里,在狄更斯等许多前写实主义小说中也有大量形象生动的描述。巴尔扎克在此处,用简捷而有力的幽默一箭双雕,反讽了上下两个阶层。

肋部是男人亚当取出骨头造女人夏娃的地方,在西方古老文化中,向来是一个神圣的喻体。

作家是最主观的物种。我们简直不敢想像教授在研究著作中,大量使用自以为是的语言——在我最近购买的德沃金著作《原则问题》一书中,译者在序言里就明确提到,许多评论家对德沃金最反感之处就是书中直言不讳、得理不饶人的过于绝对唯我意识,倒好像非得到处是可能、几乎、好像、或许等模棱两可的词语才算研究的正宗修辞。文学家绝不这么软蛋,即便可能是白,文学家也敢于抹黑,或至少让它不清不白,这是文学家的特权和魅力的来源。

德沃金

因此,巴尔扎克在此所谓肋部笑出一匹马或小马驹,并非有所特定意味,完全属于作家主观灵感的兴致所至,换个时空点,这同一个肋部就有可能笑出任何一种动物。巴尔扎克在此处,再一次用其生花妙笔,将神圣严肃与平常庸俗的一对矛盾事物,巧妙融为一体,从而形成强烈的幽默效果。

注:

《风月趣谈》,巴尔扎克著,袁俊生译,重庆大学出版社2012年11月1版,定价39.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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