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特辑 】永 远 的 金 骏 眉
永 远 的 金 骏 眉
作者:
窦小四
父亲带她去见他的时候,她十七岁。
那一晨,雨歇春好,他的校园里,日本樱已开了三五重,阳光在斜刺里温柔地明亮。
在这明亮里,他急急地下了台阶,一脸笑容地来迎他们,他和父亲握手,他和父亲上了青石的台阶,他和父亲进了他的家门,她跟在后面,安静的像一只还没有学会奔跑的小鹿!
父亲大他十五岁,他大她十五岁,这是她后来算出来的,可是,在正当时,她怎会想到这些。
阳光从阔大的落地窗从容大方地照进来,照在了丝丝软软的文竹上,照在了还未盛开的高山红景天上,照在了硕大的鱼缸上,照在了桌上的茶杯上,也照在了她的发髻眉心上!
一阵又一阵的花香从窗外飘进来,是樱花香啊,是樱花香,她的校园里也是种满了樱花的啊,此时,想来也是开了三重又五重了吧!
她并不关心他们的谈话,在日月光影的恍惚里,在三月春好的旖旎里,她只觉得日子好,日子是这样好啊,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胡兰成所谓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没有战争,没有离乱,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是静好啊,是安稳啊,有阳光,有青春,还有花,这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是静好啊!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爱情!
后来,父亲就带着她,起身告辞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敢抬头看他一眼,她无由地觉得他的庄重,儒雅,平和,和端庄!
可是,她就是不敢看他,他看她没有,她不知道,她也不用知道。
他风华正茂,事业有成,而她,不过是个羞涩拘谨的乡下丫头,他们之间,是这样的迥异悬殊啊,是这样的遥不可及,也是这样的毫不相干,所以,他到底有没有看她,这不重要!
那时候,他和她,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之间,会彼此纠葛一生!
后来,很长时间,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他可能忘记了她,她其实也忘记了他。
可是,因为读书的缘故,她却经常在各种新闻报纸,学刊会议的报道上看到关于他。
他的什么学术成果得了什么奖,他的什么课程获取了什么荣誉和奖励,他去了美国,他去了日本,他去了加拿大,他又回了国,他的职位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意气风发……
看到了,也只是看到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切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六年后,她实习,去了他的城,父亲说,丫,去看看你舅舅,我和他父亲那样好,如今他父亲去世了,你去看看你舅舅!
是啊,算起来,她该叫他舅舅,没有血缘的舅舅!
天下君子爱茶,她就买了一箱金骏眉,去了他的家。
还是旧址,虽已是位高权重,房屋,衣着,谈吐,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神,那多年前,她没敢抬头看,却觉得的眼神,依旧清朴素雅,他依旧清朴素雅!
一样清朴雅致的,还有他的妻!
他给她沏了茶,他的妻笑脸盈盈望,他们一起望着她,她觉得了局促,她能感觉到她的脸绯红起来!
她不知道如何称呼她,叫舅母叫婶婶,是有些老了,叫姐姐,辈分不对!
她也并不可计较,说,丫,你和你舅舅聊,我去收拾要洗的衣服!
她点点头,就进去了。
说什么呢?好像没什么话说。
阳光从阔大的落地窗从容大方地照进来,照在了丝丝软软的文竹上,照在了还未开花的高山红景天上,照在了硕大的鱼缸上,照在了桌上的茶杯上,也照在了她的发髻眉心上!
这次,太阳光照到的,还有他。
他背靠着阳光坐在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他静默肃穆的容颜,因为阳光的照射,而镀上了一层高贵典雅的金色……
一阵又一阵的花香从窗外飘进来,是樱花香啊,是樱花香!
没有话说,只是静,在日月光影的恍惚里,在三月春好的旖旎里,她只觉得日子好,是这样好,这是她第二次感觉到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没有话说,她低着头,可是,她能感觉到,他看着她,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看着她,一直,一直……
突然间,她觉得了爱情!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一下子撞动了她的心!
她觉得了慌乱,自责又慌乱,他发妻是那样好啊!
停顿了片刻,她局促地站了起来,她向他微微颔首弯腰,然后走进了里间,她正在埋头拆一条被子的缝合线,她走过去帮她,两个女人,有说有笑!
很多年以后,她一直在想,那一刻,他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听着两个女人在里间低声说笑的声音,在想什么呢?
他没有问过,她也从来没有告诉他,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
从二十岁到二十三岁,也就是她来看望他之前,她经历了一场恋爱。
两个人算来也挺好,打算毕业的时候就结婚,可是,对方母亲老来得了新欢,抛夫弃子而去!
对方就此变了性情,对她监视,怀疑,指问,撕扯……
这本来因为感动而来的和合终于血淋淋一拍两散。
这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把她变得沉默而隐忍,很多事情很多话,她不去说也不去问。
临走的时候,他拿出一箱上好的金骏眉,特意嘱咐带给你的父亲,并请她代她问父亲好!
她没有推辞,她伸出白皙的双手接过来,恭敬地朝他颔首弯腰,辞别了这个没有血缘的舅舅!
这一去,又是六年!
六年后的一晨,又是春来花好时候,因为公事,去了他的城,她又去看望了他!
窗外的樱花开的恰恰好,而他已经四十四岁。
终于敢看着他的时候,他却已经在慨叹,他老了。
终于敢看他的时候,二十九岁的她对他说,其实,四十四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极好的时候,请您不要妄自言老,一切都是正正好!
是正正好啊!
也没有事先约定,她去的时候,他的妻不在。
也因此,他和她之间,更没有多余的话,一切只是沉默!
阳光从阔大的落地窗照进来,一阵又一阵的花香从窗外飘进来,他背靠着阳光坐在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一直看着他,一直……
在日月光影的恍惚里,在三月春好的旖旎里,她只觉得日子好,是这样好,这是她第三次体会到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哪怕只是片刻!
她不会告诉他,这六年,她经历了什么,毕业,找工作,媒妁之言,争吵,家暴,破碎的婚姻。
他问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要不要回到他的城!
是的,他用了回到这两个字!
她想了想,摇摇头,说,不了,远些,也好!
他的妻那样好,她只希望他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她不愿意打扰他们。
他添茶,她慢慢地抿,没有更多的话。
光影浮动,树影婆娑,他的脊背,他的硕大的办公桌,还有文件柜旁边那一蓬繁盛碧绿的绿萝,它的生命力多么旺盛啊,它活泼地垂到了地上,并且一直向前生长,从他的右侧,好像一直要义无反顾地生长到她的脚边,她的发际,她的眉间,直达她的心脏,把他们连在一起!
她的心怦怦跳,虽然她和他一样,只是静默地坐着,没有多余的话。
三杯茶尽的时候,她站了起来,说,我该走了,她笑了笑,他走过来,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说,你等等!
她没有说话。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箱上好的金骏眉,说,请带给你父亲,待我问他好。
她没有推辞,她伸出白皙的双手,慎重地接过来,颔首弯腰,说,谢谢您!
她走的果决,她听到他追出来,从他的门口到楼梯口,很长一段距离,她总也不回头,他总也一直惆怅地望着她果决地离去!
她并没有离去,下楼之后,她蹲在他楼下的花圃边,无声地哭泣。
当眼泪决堤般流出的那一刻,她才惊觉,原来,这许许多多的年份里,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哦,不,不是忘记,而是想念,在她和那被母亲离开的父亲的孩子恋爱的时候,在别人都自己恋爱,而她顺从地接受了媒妁之言的婚姻的时候,在她和他争吵,在她被他羞辱打骂的时候,她从来都会想起,想起他清朴雅致的面容和气息,此刻,她才明白,或许,那无疾而终的恋爱和后来破碎的婚姻,有她的看不见的罪过和责任!
当眼泪决堤般流出的那一刻,她才惊觉,原来,这许多年里,他像个未知的病毒一样地,一直潜伏在她身体和灵魂的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角落里,静默等待,早已经生了根!
电话却响起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是他,他的声音轻柔,颤抖,充满了沉重的怜惜,和怜惜!
孩子,风大,赶紧站起来回去,别感冒了!
她站起来,转身,抬头望,泪眼迷离中,她看到他开了一扇窗,斜倚着身子,右手扣着手机,在耳旁,左手向她挥动,回去,孩子,快回去,风大,冷!
原来,她走的果决,不曾回头,可他的眼睛,一直在跟着他!
她合上电话,点点头!
他不放心,他发来信息,说,孩子,不管生活怎么样对你,你都要自强而自信,照顾好自己,听话!
她说,好,我听你的话!
……
从此,每年,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她都会去看一次他,她不带东西了,也很少去家里了,只是,在他的办公室,两个人就那样在春来花好的时候,隔着三米的距离,他给她沏茶,金骏眉,她慢慢地品,金骏眉!
临走,他总是会递给她一箱金骏眉,说带给你的父亲,并问他好。
她从来不多言,只默默告辞,走的果决,他也总是远远的望着,用目光跟着她,在她蹲在花圃边哭泣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劝她回去!
这样的岁月,又六年,她已经三十几岁了,而他,已年届不惑!
一年一花开,一年一杯茶,一年带给她父亲一箱茶,总是金骏眉,他给她沏的,也是金骏眉,有一次,她笑着对他说,我们,是永远的金骏眉,他长叹一口气。
其余的岁月里,他们也不经常联系,几个月一次的问候,主动,有时候是她,有时候是她,
你好吗?好!永远是这一问一答。
就这样,她和他,永远是一杯茶的温度,永远是隔着三米的一蓬茂盛地生长着的绿萝的距离,相对无言了十几年!
只有一夜,他有些失常!
那一夜,她病地很重,奄奄一息,她觉得她要死了,他突然发信息过来,一反常态地急切说他想她,他能不能给她打电话。
那一刻,她多么激动啊,那一刻,她又是多么高兴,可是,她咳嗽起来,嗓子疼,她听到她自己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像劈开了叉的枝丫,感冒太重成了肺炎,她不爱去医院,没有亲人照顾的住院,让人觉得绝望!
不能让他听到她沙哑的喉咙,不能让他知道她一个人病的那样重!
她流下了泪水,她说,发信息吧!
他说,好,他说,丫,我想你,我想听到你的声音,他说,丫,今冬落了第一场雪,樱树上的枝丫上全是雪,我不爱暖气,我爱炉火,他说,丫,当雪落在枝丫上,当炉火熊熊燃烧的时候,我总是看到你的脸,我总是看到你的眉眼,温柔地朝着我浅浅地笑!
他说,丫,你父亲可能对你说过,我幼时家贫,父亲讨饭供我上了学,可是,父亲去世的早,母亲身体不好,是我岳父救助并且资助了我读书,并把他的女儿嫁给了我!
他说,丫,我只知道责任和事业,我只知道我是丈夫和父亲,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心,在爱情上,还是一片空白,直到那一晨,我看到你,丫,我看到了你,你的模样和笑容,击中了我,丫!丫!丫!……
他语无伦次……
她的眼泪就流下来,快二十年了,原来,他和她的心,是一样,她还以为,她只是单相思!
她的眼泪就流下来,她无话可说,只觉得心痛,暖暖的柔柔的,却又狠狠的重重的痛!
他说,丫,我的妻,她好聪敏而贤惠,她写的一手小楷,实在是好,如果没有你,这样好的女人,我一直以为,我爱她,可是,我才知道,我爱她的这个爱,是亲情和责任。
她的眼睛一直流,她说,我只问一句,如果您是单身?
他回复的很快,那还用说?
……
她再没有说话,他急了,打电话过来,她没有说话,她听到,他是喝醉了!
……
她从来不信命,她也从来不去算命。
可是,当她在一座桥上遇到一个和他的模样有些相像的算命先生的时候,她走上前去。
她只问了一句话,我的老师,在这儿,她撒了个小小的谎,她说他是她的老师,如果我的老师和我有了一次亲近,会不会给他内心里留下悔恨!
话问出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是渴望和他有肌肤之亲的,哪怕一次!
算命先生顿了顿说,倘若用心爱,就不会!
她就蹲在桥上给他发信息,说,如果,我和你有了肌肤之亲,你会不会后悔!
他说,不会!
……
后来,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酒醉后的失态,那关于身体的诘问,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每年,依旧是春来花好的时候,她会去看他,一切都没有变,沏茶品茶送茶,永远的金骏眉,永远的隔着一蓬绿萝的三米的繁盛而寂寥的距离!
可是,在她三十六的时候,她查出了病。
她突然想给他写一封信,于是,在一个雨后黄昏,她给他用手写了一封信,清秀的蝇头小楷。
信只有一句话,她说,我这一生,都很闲,请你来看我!
他也给他用手写了回信,古朴的徽宣,启功体,他说,这一生,我一定要来看你,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心满意足了!
这甜美的话语,只是妄想,时间不会等任何人,或者,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活检报告出来了,不治之症……
她的心情灰败彻底起来。
下一个春来花好的时候,她辞掉了工作,去了他的城,依旧是去看望他!
三道茶品完了的时候,她起身告辞,他从柜子里拿出茶叶,双手递给她,说,请带给你的父亲,并代我问他好!
这次,在颔首弯腰之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果决地转身离去。
在向着他颔首弯腰之后,在站直了身子之后,她低下头,突然在他面前,无声地啜泣,双肩抖动。
他愣住了,他吓坏了,他伸张着两只手在空中,不知所措!
阳光照进来,那蓬绿萝无辜地安静,安静地匍匐在地上,一言不发!
……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向前跨过一步,把她揽进了怀里!
他的白衬衫湿了,他的脖颈湿了,他的脸颊湿了,耳际,是她呢喃啜泣的哭声,很小又很大,这个声音,好像从二十几年前响起,直到今日,才以回声的模样,到达了他的耳膜!
他紧紧的拥抱着她,抚摸她冰凉的脊背,和她乌黑的长发,她在他怀里颤抖,哥哥!
她叫他哥哥,他无言以对,这个他沉默地爱了许多年的,一直被他称为孩子的丫头,叫他哥哥,那一刻,他觉得了自责。
按能力,按地位,他可以给她一切,可是,因责任,因他已经习惯了的几十年的刻板而严谨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他什么也没能给她,甚至,连一句誓言都没有!
他说,丫,你哭吧,把委屈都哭出来,这么多年,我什么也没有给你,委屈你了!
她在他怀里啜泣,不,我并不需要什么,我们,是,永远的金骏眉,我们,是永远的隔着三米的距离,品着一杯茶!
就这样,他们紧紧的拥抱了十几分钟,没有亲吻,没有抚摸,就那样拥抱着,已经足够!
……
爱,从来是克制,而不是放纵!
拥抱过后,她走了,和往常一样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之后,她果决地走了!
她又在花圃边哭泣的时候,他依旧嘱咐她,要自信而快乐地过好每一天!
……
没有必须要忙的事了,她打算去看看他长大的地方!
她徒步穿过了高山,她独自穿过了河流,又经过了许多路和桥之后,她终于到了父亲给她说过无数次,他也给他说过的他的故乡。
他的故乡,在一个小镇上!
阔大的街道,在日光的照耀下,好像更宽了,灰白的街道,没有尽头的街道,一切,也都平淡无奇!
只有他的家,金碧辉煌!
他是个孝子,他自己清朴雅致,金碧辉煌,那是他赠送给吃了一辈子苦的他的母亲的爱和补偿!
她背着一个蓝色的背包,披着长发,脚步轻盈地走近了他的家门。
围绕着院子的,是很多棵茂密的红叶楠木,青砖院墙金色琉璃瓦,她看了一圈,再回头,惊出一身冷汗,一只黑色的大狗,吐着红红的舌头,在院门的一觉朝她看!
她也并没有十分慌乱,直觉地,她觉得,这凶猛的狗,也许并不会咬她!
那狗果真也只是望着她,从头至尾都很安静!
她没有走进院子,虽然她知道家里只有老人,也就是他的母亲,可是,她不会唐突!
她退了出来,把门关好,却在门口的大柳树下,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母亲!
必是他的母亲无疑了,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老人笑了笑,老人也朝她笑了笑!
她发信息给他,说,您的母亲很好,她在家门口的柳树下朝我微笑!
他吃了一惊,说,狗有没有伤到你?
她说,狗,很安静!
她对老人鞠了个躬,就走了!
……
后来,春天依旧来,春花依旧开,可是,她再不去看他了,不能再去看了!
她就在他必经的桥下,远远的看他从家里走到学校,又从学校走到家里,风吹起他的大衣的时候,同样的风也吹起她的长发……
无数个暮鼓晨钟。
……
从此,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
樱花开了又谢。
樱花开了又谢,还是没有她的信息。
他急了。
他打电话给她的父亲,从她的父亲那里,他知道了她的死讯。
……
日子过的很快,悲伤过不去。
每有闲暇,他总会郑重地拿出徽宣,依旧是启功体,他总是写道,丫,我欠你一个称呼,你是我永远的金骏眉……
……
其余,他的世界,什么也没有改变。
只是,每年,由她带回给她父亲的茶叶,永远的金骏眉,变成了邮寄,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
只是,在他剩下的岁月里,每年,每年,每年春来花好时候,在她曾经每年来看他的日子,他会沏两杯茶,一杯放在他自己的位置,一杯放在她坐过的位置……
没有什么话要说,阳光和绿萝都很安静,他就那样独自静坐,独自静坐……
一直,一直独自静坐到日落黄昏,一直独自静坐到枝头樱花落尽,一直静坐到泪流满面……
后记:
二零一七年最后一篇文字,献给那些留有遗憾,却在用心爱着的人们!
这忙碌的一年,就这样结束了,在此,窦小四诚挚地感谢,在过去的一年里,给了我无私的陪伴和爱的全体岸粉们,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也没有我今日的快乐和成长,谢谢你们。
在新的一年里,祝亲爱的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小四给你们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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