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存齿舌间的味道｜作者何贤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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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贤华

题记：这是一件尘封几十年的小事。虽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可记忆仍念念不忘。并时时警醒着我一一即使生活富足了，也不要奢靡过度；条件优越了，不能欲壑难填。

任何一种食物，在不同年代，不同环境，不同地方，吃起来味道当然不一样。这件事已过去三十余年，现在回想起来仍觉满口滑润，津津有味。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读初中。当时学校颇似北方四合院，四排房屋呈口字形而建。中间空旷地方有花坛，种上花草。也是学生做课间操的地方。学校是青砖黛瓦的平房，面积不大，有六个班级，三四百名学生。特别是早上琅琅读书声，能传到很远。

那年代，由于物质匮乏，我们这群寄读生生活极其艰苦。我们每餐吃饭是学校食堂里大铁锅蒸的米饭。每个学生从家里拿来搪瓷缸，有大有小，有高有矮；颜色有深灰，淡绿，黄色不等。各人从自制米袋中抓出两把米，放入瓷缸里，用清水洗潲，再舀上适量的水，放入食堂用木制的蒸笼里，然后食堂伙夫烧柴蒸饭。

放学后，我们在食堂门口排起长队，手里拿着学校自制的柴票，依次去厨房取饭缸。接着，便三三两两去宿舍吃饭。每人打开自己的小木箱，从里面拿出家里带来的酸菜咸菜，开始吃饭。遇上谁家菜好吃，大家你一筷我一筷尝尝，因为我们知道，这是一个星期的菜，不能多吃人家的。当时，学校食堂只供教师进餐，根本不对学生开放。每次去食堂拿饭时，那阵阵菜香，是多么强烈地刺激我们的胃口，引得口水连连……

说实话，长时间酸菜伴饭，我们也吃腻了厌了。要想换点口味，成了不少同学的奢想。那年，我是初二学生，也是宿舍室长。每晚下自习后，熄灯钟一敲响，室长立即清查人数，督促学生睡觉，纪律严明，不准无故外出。室长权力真不小哇！

记得是冬天的一个夜晚，下自习后，绰号“大头李”悄悄对我说，有要事商量。看他神秘样子，我心犯嘀咕：这号人不好对付。“大头李”个高体肥，脾气直爽，且花花肠子多，为人还算厚道。熄灯钟约半小时，“大头李”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蹑手蹑脚来到我床前，轻轻推我，细弱蚊声说：“快！起来去教室炖萝卜吃！”，我本来感冒了，几天没有胃口，听他一说，立马精神起来。“好，我们去炖萝卜。”我与他一道，小心翼翼拉开宿舍门，猫着腰，生怕弄出什么声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教室。

推开教室门，来到他的座位。借着手电筒弱小的光，我看清楚灰黑的小泥炉，炉里放满木炭。他从抽屉里拿出搪瓷缸，缸里盛放萝卜。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煤油，浇上木炭，划亮一根火柴，“嘭”木炭慢慢燃起来。

当木炭完全燃着后，他便放上瓷缸。炭火明明灭灭，像星星在眨眼睛。我们很有耐心在旁边坐下。夜，渐渐深了，教室静悄悄，寂静得有些害怕。唯有炉火不紧不慢煨着，它全然不知道我们的心情。

大约半小时，萝卜汤终于沸腾了。揭开瓷缸盖，热气直往上窜，并伴有细小的咕噜咕噜声，闻着萝卜的气味，我们的口水就要流出来。在当时，这是怎样的诱惑？就是现在大鱼大肉，也没有它的味道好！

“大头李”急忙拿出小玻璃瓶，拧开瓶盖，用筷子夹出一坨肉油，放入瓷缸内，接着又撒点盐。为了这顿萝卜餐，他可是做足了准备。

我吃着热气腾腾的萝卜，喝着鲜甜的萝卜汤。每吃一块萝卜，不，是在品尝，将萝卜嚼碎后，留在口舌间反复滑动，细细玩味，舍不得一口吞掉……似乎在捕捉萝卜的魂。

一瓷缸萝卜，我们足足一小时才吃光。然后，我们用扫帚打扫战场，不留下蛛丝马迹。如果老师知道，那后果是可怕的一一校内严重警告！

尽管岁月流水般逝去，唯有“炖萝卜”这件事记忆深刻，回味绵长。

作者简介

何贤华，男，1964年生，湖北蕲春县狮子镇人。教师。1988年参加《春风》杂志社函授学习。做过多年电台通讯员。2003年曾供职于《羊城晚报》社。先后在《黄冈日报》《湖北农民报》（现《农村新报》）发表通讯（消息）和散文之类文章。涉及小说诗歌，尤其偏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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