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澍论“水之生熟”
有学者称《伤寒论》是一部津液大论。所谓津液,是人体一切流动着的体液的总称。
此言细究不甚妥。《伤寒论》更似是一部“水”论。何以言之?
中医认为,水与津液是不同的物质。津液是具有生理作用的“水”,不具有生理作用的“废水”,自然非“津液”。换而言之:饮入体内的“水”,需要化成“津液”,才可被吸收与利用。此过程,古以“气化”称之若各种原因导致“水不化津”,则成“废水”(水毒、水饮),反而有害于健康。《伤寒论》论“津液”,更论“废水”之诊治。
此论非笔者独得,清代医家邹澍早已先发。其在《本经疏证》一书“泽泻”条中,将水分为“生水”与“熟水”,已蕴含上论之意。在邹澍先生看来,“生水”需经“气化”成“熟水”,方有滋养机体的作用。水不气化,则会导致各种病症。
不过邹澍先生文风较为艰涩难懂,甚不易理解。今将邹澍所论“水之生熟”附于下,供同仁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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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经疏证·泽泻》节选
当计其水之生熟矣。何谓生熟?
夫已经输脾归肺者,熟水也;未经输脾归肺者,生水也。
熟水已曾泌别精华,但存水质,故直达之,使下出可矣;
生水者天真未离,精华未去,故必引之使上而后下,乃不失其常耳。
淡渗之物,皆行生水者也,较之直使下降者不同。
盖水之生者,就其性则归壑趋海而走极下,逆其性则过颡在山而反极上,从无横溢垦啮于中而为患者,故小便不利,呕渴悸眩者,多用二苓、泽泻。
第更当别其猛怯之殊,怯者依土作崇,则以二苓得气化于中土者治之可也,其猛者,则所谓过颡赴壑,非得泽泻生于水中得气,化于水出生气,以上朝究复反本还原者不可。
心下有支饮,是沿路拦截,生水肆其威于上,所谓过颡者也,大病差后,腰以下有水气,是中无统摄而陷洼者也,二者均未经气化而停,又何能不使先就上而后下趋哉,其理固如是,非张隐庵、陈修园所能撰也。且是义也,核之于本经,亦无有不合者。
盖惟其无一滴生水不化,斯无一滴熟水不行,遂无一滴精微不归于所当归之处,驯至肺得之而气裕,肝得之而力强,脾得之而肥,肾得之而健,乳得之而通,耳得之而聪,目得之而明,面得之而生光,莫非精微之奉养,至风寒湿痹得之而解,水得之而消,又莫非滓质之流行。
夫水惟化而后能润,有水气而仍渴,即可见水之不化,矧渴则饮水,水入口即吐,五苓散之所主也,犹不可见水之不输脾归肺耶?
是水有生熟之说,不为谬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