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萨 第三场
时间：前场的继续，黎明
地点：雅克萨城内、城墙、塔楼、地下通道……
【“鹿角”四起……
【远处枪炮声声……
【阿尔卡托和猎手们，守望在塔楼上。
【塔哈勒金和达娃带领群众扛运石头和木料，加固城堡……
【塔哈勒金痛苦地抑制着自己，终于支持不住，停下来低声哭泣……
娃：（急奔过来，安慰地）大婶……
金：（呼叫着）阿木尔迪，阿木尔迪……
【玻烈从地下通道突然跑来。
烈：达娃，阿尔卡托酋长呢？
娃：（呼叫）阿尔卡托大叔……
托：（急奔过来）玻烈，快说说，罗刹来了多少？
烈：（拉开酋长，躲避地）数不清呵，大叔！山上山下都是沙俄的军队，有火枪，还有火炮！
托：（焦急地）这群豺狼从哪里钻进来的呢？
烈：估谋着，不是从山上过来，就是走水路来的！
托：玻烈，希尔基涅伊城和阿杜伊城怎么样？
烈：不知道哇，大叔！
托：（思量着）阿杜伊城在咱们雅克萨的后边，有满族兄弟乌西西在那里，只要咱们把豺狼堵住，不放过去，就能保住他们的安全。我最焦虑的是希尔基涅伊城，它是咱们三城联防的前哨，它在咱们的北面，正是敌人必须经过的地方。如果……
烈：希尔基涅伊酋长是咱们达呼尔最有经验的老猎手。不过……年老的狮子再勇猛，也不是当年了！
托：应该立即派人去增援他们。
烈：不，大叔，我看敌人的架式象奔咱们雅克萨来的，正往这边挪动哪！
托：真是这样……那就把罗刹都引到咱们这里来，保全北面的希尔基涅伊，又可保全南面的阿杜伊。咱们把猎手都聚集到雅克萨，挖陷阱，下套子，把敌人装进口袋，叫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烈：我看，还是让乡亲们先撤到阿杜伊去找乌西西大叔吧！
托：（思索地）眼前，咱们只听见狼叫，还没弄清楚他们的打算。
烈：那……我现在到希尔基涅伊去看看？
托：好吧，玻烈，你先回山里去，把狩猎队都调到这里来，随后就到希尔基涅伊去探明情况，快去快回。
烈：是。（欲下）
托：等等，你要劝说莫昆达和乌其库，一准让他们留在山里。
烈：嗯。（欲下）
【猎手甲、乙从南门方向进来，迎住玻烈……
托：塔哈勒金，你带乡亲们作好准备，从地下通道撤到山里去。
金：叫达娃带乡亲们去吧，阿尔卡托，我要留在这里。
托：（为难地）唉！（无奈）那你去安排安排。（发现玻烈还没走）玻烈，你怎么还站在那里？
烈：阿尔卡托大叔，乌其库已经留在山里了！
托：嗯？
猎甲：罗刹夺去了他的生命！
猎乙：他到山神那里去了！
托：（惊疑地）乌其库……
众：乌其库……
【达娃失声痛哭……
【塔哈勒金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猎甲：莫昆达叫我们把狩猎队，带回城里来了。
猎乙：他们都留在南门的城楼里。
托：（几乎暴跳起来）莫昆达，他在哪儿？
猎甲、乙：老爷爷还在山里。
托：（万分痛苦地）玻烈，玻烈，快去呀，快去呀！
烈：嗯。（急奔欲下）
托：不，我自己去。（欲下）
众：（制止）阿尔卡托……
托：（沉痛地点了点头，示意玻烈）去，去吧！
【乌西西从北面方向急奔而来……
乌：（呼叫着）阿尔卡托大哥……（扑过去，抱住，顿足捶胸地）阿尔卡托呀，完了……完了……
托：（焦急地）乌西西……
乌：（泪眼汪汪地看看阿尔卡托，又去寻找塔哈勒金，抑制不住心里的悲痛，呼叫出来）希尔基涅伊……叫罗刹给毁了！
托：（惊恐不安地）你说什么，乌西西？
金：（焦急地）乌西西，你说呀！
乌：（强制着自己，愤怒地）这群恶狼！原来，他们先闯进希尔基涅伊城，粮食抢走了，毛皮抢去了，这还不够，他们还要人质，要全城的人都给他们作奴隶。后来，人质没找到，他们就杀的杀，砍的砍，把全城的人都关在屋子里，活活地……活活地给烧死了！
托：那，希尔基涅伊……
金：阿爸他……
乌：他真是咱们中国人的硬骨头，达呼尔的老英雄呵！莫昆达、老希尔基涅伊说死也不答应给他们作人质！他们这群恶狼就……就把老希尔基涅伊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上……鲜血滴滴，染红了大地呀！
金：（悲愤至极）阿爸……（痛哭）
托：（痛楚地）莫昆达……（单膝跪地）
【众随跪下……
托：希尔基涅伊，多少年来，你守在祖国的边疆，为了保卫祖国领土的完整，为了民众百姓的安全，坚贞不屈，勇猛杀敌。（起立，旁白）我的心如刀绞一样疼痛，我的思绪迷离，不知如何对待当前的局面，不知怎样才能顾全大体！雅克萨已处于前哨，阿杜伊是满族兄弟，这一场恶战，既不能死打硬拼，又不能给罗刹留下一瓦一砾！
乌：阿尔卡托，你是三城的总管，你快快拿个主意。
众：阿尔卡托……
【玻烈急下。
乌：我们阿杜伊全城满族父老兄弟，全听你的，阿尔卡托，咱们和罗刹拼了！
众：拼了，阿尔卡托！
【阿尔卡托为难地思虑着对策……
乌：阿尔卡托大哥……
众：酋长……
托：（沉痛地）乌西西，我们心都撕碎了！（极力控制地）我们达呼尔族和满族、汉族兄弟，世世代代生长在这黑龙江流域。这里的土地是我们共同开发、播种；这里的城堡是我们一起修筑、建起。哪一块土地没有咱们各族父老们的血汗，哪一处森林、山岗，没有我们各族同胞的足迹……那摩涯山上的石碑，是咱们的祖先亲笔铭刻，那摩涯山上的文字，是咱们的祖先留下的历史证据。我想的是……（愤怒地）这三个城堡都要丢掉吗？这全城的百姓都送到魔鬼的手里？！乡亲们哪，豺狼钻进了希尔基涅伊，杀害了我们的亲骨肉，毁坏了我们的城堡，可是，敌人什么也没有得到。然而，狼群出了窝是不会善罢甘休，如此轻易退出。他们必然会前来攻打雅克萨！他们不但要侵占这大片土地，作为他们远征的巢穴，还有更坏的主意。
乌：那咱们就拼死保卫雅克萨，把所有的人都聚集到这里。
众：对，保卫雅克萨！
托：（看看眼前的人，听听远处的犬吠声，为难地摇头）不行呵！
金：（期望地）阿尔卡托，阿尔卡托呀！我知道你的心思很重，我知道你心里万分焦急！（委婉地）你的女儿下落不明，我阿爸又活活死在罗刹手里；希尔基涅伊全城的人都丧了命，小乌其库也被他们夺了去！黑龙江的水流淌着咱们亲生骨肉的鲜血，乌拉尔山也在呜咽哭泣！阿尔卡托，阿尔卡托呀，我这心里好悲凉！
【卡伦布斯特和玻烈从地道转进城来。
托：（心焦地）塔哈勒金，你不懂呵！
爷爷：阿尔卡托，我懂得你！
【众发现老爷爷，寄予极大希望……
众： 莫昆达……
｝卡伦布斯特…
爷爷……
爷爷：他忧虑的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和他们的生命危险，他想的是三城的百姓和阿杜伊满族兄弟！
托：卡伦布斯特大叔，你看，我们能领着父老兄弟和罗刹硬拼吗？咱们手无寸铁，只凭刀矛弓箭，能顶得住敌人的火枪火炮吗？我想博格达汗很快就会派兵来的，佐领和巴吐鲁也会立即返程，咱们要把这群恶狼拖住，不给他们吃的，不给他们站脚的地方，就这样把敌人困在雅克萨，等咱们的大军一到，报仇雪恨！大叔，你看，行还是不行？
爷爷：嗯，（赞同地）行。
托：（当机立断）乌西西，快回城去，赶快把毛皮和粮食间壁起来，把乡亲们都疏散到山里去。
乌：那雅克萨？
托：我自有安排。
乌：阿尔卡托大哥，我们倒是安全了，可你……（气闷地）我不赞成。
爷爷：（劝说地）乌西西，快动手吧，阿杜伊全城的人都盼着你哪！
托：到时候就去召唤你。
乌：那行。我去安排一下就来。
【乌西西向来的方向走去，玻烈拽住。
烈：大叔，从南门走吧。
乌：（明白过来）噢，对。
【二人向南门方向走下。
【枪炮声起……
托：（命令）塔哈勒金，快和乡亲们都撤到山里去。
金：老人和孩子都送走了，阿尔卡托！
托：你们也要去。
众：我们跟你留下，阿尔卡托。
【枪炮声逼近城外
【阿尔卡托奔上塔楼
【玻烈转来……
烈：莫昆达，南门外也发现有敌人的马蹄声……
【老爷爷也奔上塔楼
【突然，敌人用炮火攻城
【阿尔卡托负伤……
【老爷爷顶着炮火，连发三箭……
【猎手甲、乙跑上
猎甲：酋长，沙俄侵略军的大队人马已经排列在北门城下。
猎乙：敌人已在用炮火攻城！
【阿尔卡托从城楼上拽下老爷爷……
【塔哈勒金给阿尔卡托包札……
托：（下令）玻烈，你领着南门的狩猎队快把粮食和毛皮全部带走，到山里等候。
烈：嗯。（急下）
托：塔哈勒金，带领乡亲们，立即转入地道，撤到山里去。
【人们活动着，分路而行。
托：（对猎手甲、乙）你们快去把北门城楼上的狩猎队撤下来，从地道转进山里去。打开城门，不要让敌人发现一点痕迹。
猎甲、乙：是。（急下）
金：阿尔卡托，你？
托：（拽着老爷爷）大叔，咱们也走，给敌人留下这座空城，到时候再来包围他们。
【阿尔卡托摧促着塔哈勒金最后一个进入地道之后，拉着老爷爷向南门方向走去。
【城内空无一人，静悄无声。
【炮火逐渐稀少。
【乌云翻滚，遮住了太阳。
【巴吐鲁和阿林从南门方向奔来，环视四周，找不到一个人。
鲁：（呼叫）阿尔卡托……
林：（呼叫）卡伦布斯特爷爷……
鲁：（惊奇地）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林：人哪，这全城的人哪？
鲁：（疑虑地）呀,又是一座空城！
林：是呵，阿杜伊没有人，留下一座空城！可这里，这雅克萨……巴吐鲁大哥，我，我心里好难受……
鲁：嗯。（醒悟地）对，人都进山了，阿林！
林：驿站的站丁不是说罗刹已经进城了吗？那怎么连个敌人也看不见？怕是……（自己也不敢说出口来！忽然发现）巴吐鲁，罗刹进城来了！（指北门方向）
鲁：（机警地）多少？
林：好像只有几个人！
鲁：快，放他们进来。
【二人立即隐蔽。
【哥萨克士兵甲、乙和伏洛西尼克夫试探着走进城来。
哥甲：（走走，停停，祈祷着）上帝保佑，这里静得可怕……伏洛西尼克夫，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就听着自己的心彭彭直跳……
伏：嗯？这城里的人哪？
哥乙：都吓跑了吧！
伏：（得意地）去，报告给哈斯托夫伯爵，我们已经占领了雅克萨！
哥甲、乙：是。（欲下）
伏：等等。（他发现了地道口）好哇，是这样……（狰狞地冷笑起来）
哥甲：（划着十字，叨咕着）上帝保佑，他不是着了魔吧！
伏：（讥讽地）胆小鬼！（悄声地）你们没看见？这里的人刚刚逃走……（指着地下通道……又向远处细听……）没走多远。你们在这里守城。（急下）
哥甲、乙：快派弟兄们来，伏洛西尼克夫！
【两人紧张地停立在那里，不敢移动，偶尔的闪电和雷声使他们更加恐怖……他们在那里虔诚地祷告着上帝……才觉得胆壮起来，开始在空城里活动……
【巴吐鲁和阿林悄悄逼近，两把金光闪闪的猎刀，突然直逼着哥萨克士兵甲、乙……
【敌人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呆了！四处仍然静悄无声……
哥甲：（悄声地威逼着）你们要干什么？这雅克萨城是我们俄国的了，是我们的了！
鲁：（平静地）这里是我们中国的领土，雅克萨是我们中国的。
哥乙：（看清只有两人，狂妄起来）我们沙皇的军队就在城外，已经把你们包围了！
林：我们祖国的山河，不容你们侵犯，我们博格达汗的大军，就来消灭你们。
哥甲：我有火枪，我要开枪打死你。
鲁：（一拳击倒敌人，夺过手中之枪，一刀结果了他的生命）罗刹！
【阿林和哥乙扭打在一起，阿林夺过敌人手中的枪，欲射击……
鲁：别开枪，阿林……
哥乙：上帝呀，快来……
【阿林一刀把敌人撂在地上。
【两人各得一支火枪，忽听，有人走路的声音……
鲁：有人来了！
林：（细听）没有动静。
鲁：不，有，快撤。（两人急忙隐蔽）
【玻烈非常轻巧地站了出来，机敏地寻找着，发现两具尸体，惊疑，判断，欣喜……作鸟语……有了回应……
【巴吐鲁和阿林奔出……
烈：（悲喜交加地）巴吐鲁！
鲁：玻烈！
烈：阿林，你们回来的好快呀！
鲁：我们离盛京还有十来天的路程，就碰到驿站的站丁飞马传送急文，禀报将军，说是罗刹已闯进我们雅克萨！那时，我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杀死这群畜牲。
烈：就回来你们两个人？
鲁：佐领和青山大叔带队去盛京请命去了，博格达汗就会派来亲兵。玻烈，人呢？咱们全城的人呢？从阿杜伊到雅克萨，怎么都是空的？
林：我爹和阿尔卡托大叔呢？
烈：都转到山里去了！巴吐鲁，沙俄侵略军……来的可不少啊！
鲁：就是千军万马，也不能饶了他们。走，进山。
林：玻烈，乌其库也在山里吗？（掏出猎刀）你看，我给他带来一把崭新铮亮的猎刀……（玻烈不语）玻烈，乌其库能射箭了吗？他……
【阿林突然停住，他发现玻烈热泪横流……
林：（惊恐地）不，不，玻烈，不能，不能啊！
鲁：（拽住玻烈，用力地摇晃着）玻烈，你说话呀！
烈：乌其库的鲜血在深山里流淌……阿木尔迪的歌声再也听不到了！
鲁：什么？（猛力推开玻烈）
烈：罗刹把她抢走了！
鲁：阿木尔迪……
林：乌其库……
鲁：乌其库……
林：阿木尔迪姐姐……
【全场灯暗
追光
【阿林站在那里悲愤至极；巴吐鲁坐在一旁沉思……
林：乌其库呵，乌其库，我不该和你相争，自己去盛京，我不该把你丢下，自己去远行。我们一块长，我们一块生，你没有父亲，我没有母亲，留下两个独根好孤伶！我们不是一个族，又不在一个城，可亲兄亲弟，也没有我们这样互相尊敬。乌其库，你在哪里呀？快醒一醒！
鲁：（深沉激昂地）阿木尔迪意味着和平，和平就是阿木尔迪的象征。晴朗的天空为什么黑云翻滚；灿烂的彩霞，为什么无影无踪？是谁破坏了和平，带来如此灾难，是谁践踏和平的土地，祸害我们人民百姓？！听呵，乌其库，看哪，阿木尔迪！黑龙江水在为你们咆哮；乌拉尔山也为你们鸣不平。峭壁摩涯，电闪雷鸣，他们都是历史的见证。
【全场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