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名作】| 陈廷一作品：从藏羚羊“跪拜”说开去

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心灵震憾和敬畏，一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每一个人内心的道德定律。

——作者手记

  从藏羚羊“跪拜”说开去

藏羚羊面临着灭绝。

这是一个真实的发生在西藏边陲的故事。

每当我要讲出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眼前便会浮现出那只将母爱浓缩于深深一跪一拜的藏羚羊。这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年我作为中国耕地万里行采访团的团员，在藏北采访。天黑了，我们宿居在一个边陲小镇。就在这天晚上，一个肩披长发、留着浓密大胡子、脚蹬长筒藏靴的中年人闯入了我们的视野。他叫扎布，性情直爽。因为脸黑如墨，我们直呼他黑脸扎布。

他自嘲地说：“我不但脸黑，心也黑哩，过去额是个‘心黑手狠’的猎人，不过现在改邪归正了，从一位猎人，摇身一变成了可可西里野生动物的保护神（保护区头目）。”我问他为何转变身份时？他哈哈笑了，说当年我们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方圆百里，举目可见的是遍地奔跑的藏羚羊、野马、野驴、雪鸡、黄羊等，还有天上飞的雄鹰、野山枭，真是个天然动物园。如今这些动物凤毛麟角，再不挽救，就要消失了。过去你走十步，就能发现这些可爱的精灵，现在你走十里八里可能也撞不到了。尽管我们还有禁止枪杀、乱捕野生动物的法律出台，可是猎人还是不断。现在当地人少了，外来人多了，包括从内陆各省的，开着豪华型外货，大摇大摆。这是一个犯案的新特点。出于铜臭金钱的诱惑，他们铤而走险，与我们玩起了捉迷藏。这些团伙中，最多的一次就枪杀了36头藏羚羊，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有时候猎物不能及时运输出去，高度腐烂，成了鹰、狼的美味佳肴。扎布讲了半夜，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乃是藏羚羊跪拜人类的故事……

那是一个落霞的傍晚。

藏北高原的山，离天最近，天最蓝，云最白。尤其是夕阳西下时，七彩夕阳折射到印有白云的蓝天上，夕阳红和夕阳美相映成辉，给人以温馨、壮观、美感和神秘。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震撼了可可西里保护区的天空。黑脸扎布他们朝枪声的方向迅跑，在那枪声余音低回的自然保护区一角，惊骇的一幕出现了。应该说那是一群藏羚羊，有大有小，有雌有雄，一共8只，显然这是一个近亲家族。它们被逼到山崖下。当扎布带人奔到这里时，罪恶的子弹已射中了7只。还有一只，肚子肥肥大大的，显得有些笨拙地在拼命地奔跑逃命。在奔跑了一段距离后，它突然收住了双蹄，也许它已意识到自己奔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子弹的速度。当它收下脚步的一刹那，它向猎人的枪口跪了下来，两只前肢，尤如人拱手作揖，那意思分明是说：猎人爷爷，我求求你了，请不要开枪，因为我这是两条命啊，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猎手并不为之所动，扳机扣动了，子弹射出去，直奔藏羚羊的天灵盖，穿脑而进，同时又射中藏羚羊的肚子，藏羚羊终于倒下了。这是黑脸扎布亲眼看到的一幕。

扎布讲到这里放声大哭，他哭得伤心，昏天黑地，像个孩子一般。说自己没有制止坏蛋的枪响，万分内疚。作为走南闯北的记者，我的眼睛也湿润了。更令人震撼的是，出于人们对这只藏羚羊跪拜的蹊跷，他们在埋藏尸体的时候，有意剖开了藏羚羊的肚子，在它的子宫里，静静地卧着一只小羚羊，身上已有胎毛，窒息而死。这时候，人们才明白为什么藏羚羊要弯下笨拙的身子下跪，原来是求猎人留下自己孩子的一条命呀！

天下母爱，包括动物，都是最神圣的。

是谁对母爱的罪恶背叛？是那颗不长眼的子弹吗？不，是人类那张贪得无厌的口。

“病从口入”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遗训。反思SARS那场劫难，不能不说跟我们吃野生动物有关。当年曾时兴一句话：“北京人什么都敢说，广东人什么都敢吃。”穿山甲、蜥蜴、老虎、蛇、果子狸、山龟、野兔，以及各种飞禽，通吃。有一年在广州参加一个聚会，桌上摆了不少珍禽稀兽，印象最深的是一种叫‘三吱儿’的特色菜。那是些刚出生的小老鼠，饕餮者从用筷子夹、蘸料至进口咬，正好“吱吱吱”叫三声，说是此菜大补，当时吓得我汗都不敢出。

前些年上海流行甲肝，最后搞明白是吃一种毛蚶被传染的。

香港前几年也闹飞禽传染病，后来不再乱吃，病毒也控制了。

但人类历史上也曾爆发过许多控制不住的传染病。比如清代中国曾大肆流行的鼠疫，形容那时的惨状是“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三人未行十多步，忽死两人横截路”。     

至于前几个世纪欧洲流行的黑死病就更可怕了，一下子就没了几千万人。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是千年哲圣老子留下的遗训。美国研究人员发现，在20世纪的后50年里，1700种植物、动物和昆虫以每10年平均大约4英里的速度向两极迁移，尔后便是人类的大灾难开始。反思2013年中国的自然灾害频发，不能不说跟老子的“道法自然”有关。据中国官方提供的数字,2013年上半年全国各类自然灾害共造成全国15247.4万人次受灾，782人死亡，67人失踪，245.1万人次紧急转移安置；17.7万间房屋倒塌，330.6万间房屋不同程度损坏；农作物受灾面积14199.7千公顷，其中绝收871千公顷；直接经济损失达1730.2亿元。另外还有多年不见的怪事。君不见“雾”以吸为“贵”,有毒的雾霾在我们头顶驱而不散；君不见暴雨成灾，不该下的雨照下，不该打的雷追着人们的屁股打；君不见地震活跃，一次次摧毁美丽家园；君不见低温雪灾损失巨大，天上下雹子，一次次砸向我们；君不见森林火灾近3000起，烧掉了绿色，也让我们的生命灰头土脸；君不见大自然的灾难一步步在向我们逼近，史前社会的灭亡和玛雅人的哭声一次次在警告我们，而我们却沉醉于奢靡之风的花天酒地里不醒……

殊不知，是我们人类把那张贪得无厌的嘴伸向了自己的朋友，是我们人类侵占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以致于地球村的物种每年以数万种在消失。正因为我们人类的的贪婪，看不到地球失去的虚无，再说我们人口过快增长，也真正成为地球之王了。

在动物的眼里，人类是地球村的强盗，是霸权的制造者。在这“三个世界”划分的地球村里，人们最憎恶的是霸权主义，而对于其他生物而言，人类才是真正的霸权主义者。作为一个环保主义者，最近我常常做梦，常常杞人忧天。特别是那藏羚羊跪拜人类的一幕。每每醒来，便大汗淋漓。人间有托梦之说，昨日那只流泪的藏羚羊又走进我的梦幻，把一枚射进它躯体的子弹送给了我，我颤颤栗栗地接了过来，我不知其意，但我知道这是证据。这是他们对生命之重托！

写到这里，我想引用莫言先生的话结束本文。莫言说：“在资本、贪欲、权势刺激下的科学的病态发展，已经使人类生活丧失了许多情趣且充满了危机，我们要通过文学作品告诉人们，悠着点，慢着点，十分聪明用五分，留下五分给子孙。”

本作品首发《生态文化》2014年第一期

本栏目主编：宋蔷

（作者系著名传记文学家、原大地出版社总编辑）

作者简介：陈廷一，中共党员，当代传记文学作家，在传记界素有“南叶北陈”（即“南有叶永烈，北有陈廷一”）的说法。1947年生于河南省鹿邑县穆店乡小厂村，1976年毕业于吉林大学中文系。历任装甲兵学院文化处创作员、宣传处副团职干事，河北美术出版社青少年读物编辑室主任、总编助理。.现任中国大地出版社副总编辑，中国民间团结友好学会顾问,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周口市作协名誉主席,中华陈氏文化研究会会长,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常务理事。作品达1000多万字，多次获国家大奖。1990 年以稿费设立 "老子文学基金会"晨光奖，奖掖文学新人。2005 年10月，在中国传记文学学会和河南文艺出版社《名人传记》联合举办的由读者投票与专家学者推荐的评奖活动中，被评为"当代十大优秀传记作家"之一。《许世友传奇》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土管理大事典：1949-1999年》《孙中山大传—上下》《贺氏三姐妹：三姐妹的三种不同命运》《宋氏三姐妹：一个家族和一段历史》《宋美龄全传》《许世友传奇—第三部》《许世友传奇—第二部》《宋霭龄全传—第二版》《宋美龄前传》《许世友外传》《孔祥熙大传》《皇天后土：中国，拯救我们的土地》 《宋庆龄全传—第二版》《宋子文大传—宋氏家族长子哈佛博士民国金融之父》《宋氏三兄弟：三个洋博士与民国经济》《宋霭龄全传》《宋庆龄全传》《孔祥熙与宋蔼龄》《毛氏三兄弟：三兄弟与共和国奠基》《陈氏两兄弟：两兄弟与一个政党的兴衰》《山西首富：孔子第七十五代孙孔庸之传奇》《宋美龄全传—第三版》 《少林将军传奇》《宋氏三姐妹全传》《宋美龄全传》《世纪伟人：孙中山》《青年孙中山》《宋查理传》《青年邓小平》《宋庆龄画传》《民国岳父：宋氏三姊妹之父查理·宋传奇》《第二次世界大战史连环画库》《毛氏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