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萃】 薛慧丽 | 四姨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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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寄语

且读书,你就是活了两世;

且写作,你就是活了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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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薛慧丽,山西运城人。随心生活,喜乐文字。作品在报刊、网络平台时有发表。心性朴素,崇尚简单,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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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姨的歌



                      

       

薛慧丽

前一阵子听表弟说四姨的歌“红火”起来了。从没听过四姨唱歌,怎么 突然就“红火”了呢?

专门跑到“App Store”去下载了“全民K歌”。通过搜索“微信好友”很快进入了四姨的“歌坛”。

作品很多,急忙点开了一首,姨亲切而熟悉的嗓音即刻在暑天滚滚的热浪中飘荡起来:

“喝一壶老酒 让我回回头 回头啊望见  妈妈的泪在流  每一次我离家走 妈妈送出我家门口 一步三回头……

浑厚低沉,和着悲怆。哀伤像夏日里深山坳冰凉的泉涧水,流满了整首歌曲,亦溢满了我的心田。外婆走了快一年了。四姨在想念她的母亲了。人都是这样,不论活得已经多么成熟,都会在某一特定的时刻忽然强烈地思念逝去的父母。年龄越大,这种怀念越沉郁,阴阳两隔永世不能再见的痛楚越发地深刻和清晰起来。

歌声如同逝去的岁月般沙哑,如泣如诉:“喝一壶老酒 醉上我心头 浓郁的香味儿 再也就喝不够 一年年都这样过  一辈辈都这样走……”

是啊,时光悠悠,岁岁年年。在日子里摸爬滚打风雨半生的四姨,声声哭念业已九十高寿驾鹤西去的外婆,一样的痛彻心扉难舍难离。

想起外婆临走的时候,她用暗淡无神却依依不舍的眼光,艰难地扫视一遍密匝匝围了一圈的众姨舅们,缓缓地从干瘪的嘴里吐出几个字来:“小弟啊(四姨的乳名),我想你大姐了(我已故去的母亲)……”在姨舅的一片恸哭声中,我的心疼得痉挛起来……

姨在深情地唱着这首歌,不仅仅想念着她的妈妈!她一定也在深切怀念着一切故去的亲人!此时此刻流淌心间的这壶老酒中的酸甜苦辣,种种悲辛及人生况味,从一首歌里,又能领略多少呢?
本是怀着一腔欣喜来听四姨的歌的,绝不是想,再随着歌声痛哭一场的。世间的苦无数,倘若专注与此,如何哭得过来?
站起身来。扔掉了手中一团已经湿透的纸巾,一边果断切换了另一首从歌名和画面看起来都尚阳光的歌曲《我的大西北》:
“一座座山来挡不住, 大风呼啦啦的吹
一道道岭来遮不住, 春天轰隆隆地的雷
一股劲的哪个唢呐, 叫醒乡亲将梦追
亲亲我的黄土高原, 亲亲我的大西北……”
悠扬粗犷的音乐响起来,浑厚朴实的嗓音像黄土高原上的一阵清风突然唤醒了我。透过歌声,俊俏好看的四姨画面一般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竟也像这妙不可言的旋律一样,变得美丽动人起来;我好像置身于外婆家,茫茫南山下层层叠叠无限绵延的梯田原野之上,可爱的乡亲们在辛勤劳作,空气中氤氲着各种庄稼的香甜味儿;歌声在广阔无垠的蓝天下寥廓、飘荡,似乎荡进了悠悠的岁月长河!乡土味道极浓的陕北民歌,像黄土高原上的一条汉子,纯朴善良,结实强健,充满着无穷的力量;像一道亮堂堂的火热的阳光,扫尽心中阴暗的阴霾。真没想到四姨还有这样的潜力,俨然是个“女汉子”!
又接连听了好几首,老歌居多,不过越听越有味道,也让我对往日里默默的四姨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崭新的认识。正陶醉时,无意中看见了后面洋洋洒洒几乎滚动不完的长篇留言,有点惊讶又有点兴奋,怪不得表弟用了“红火”这个词!没想到亲爱的四姨还拥有如此旺旺的人气,随手拣几条请大家悦眼怡心:
“岁月静好”说:沧海桑田,楼起楼落,这声音里有故事。
“思念”说:感谢遇见,感谢你,让我听到这么美妙的歌声,为我插上梦的翅膀。
“玉兔”说:听哭了,呜呜呜,想起我的老母亲了
“寒秋”说:好听的心都融化了,终于等到你。
“心灵美”说:我发誓,这是我这几天听到的最好听的歌。
“老农”说:累坏了吧,你的声音已经在我心里跑一整天了。你不知道还有好多像我一样喜欢你的人。
“种豆南山下”说:清纯不做作,听你的歌我干活都有劲了。
这些热情洋溢真诚善良的网友啊,四姨的歌声太有穿透力了,竟然“俘获”了这么多的“芳心”!
看到这里,心里真为姨高兴,还有一些些骄傲。没顾得上这个点正是盛夏的晌午时分,也许姨正在家里休息,有点激动不已的我忍不住拨通了四姨的电话号码……手机响了好半天也没人接,眼看着和“歌星”分享欢喜的愿望就要落空了,突然间,四姨亲切的声音传来:
“小丽,我刚在地里下西瓜呢,没听见。你在哪啊?”遥远得近乎吼喊的声音,让我感觉到了近乎四十度的高温下瓜田里大太阳的炙热的味道!我似乎听见了田间地头人们买瓜卖瓜的讨价还价的声音!我好像看见了被光照晒得皮肤黝黑的四姨脸上往下滴答掉落的汗珠子!
心头涌上阵阵酸楚,我怔在那里,几乎不知道应该和今天令我无比感慨的“田间歌手”说些什么?
是的,喜爱唱歌的四姨是个农民,是个优秀的种瓜能手。四姨和着汗水种出来的瓜是很有名气的香甜!
四姨是天下千千万万淳朴勤劳善良坚韧的农家妇女中的一员。她数十年如一日地,田间地头,灶间厅堂不停地奔波忙碌着;她性情宽厚,为人善良,上孝敬老人,下抚育子女,肩挑着一副生活的重担从没有喊过苦累;她性格随和,团结兄弟姐妹左右相邻,这么多年从没有听说过四姨和任何人争东论西闹过一件不和睦的事情;外婆家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每逢重要的日子关口,不论红白喜事或者婚丧嫁娶,或者娃们满月升学等诸多家事,四姨总是早早地做好各种准备,不怕吃苦也不怕吃亏;不论亲戚们谁家的大事小情或者遇见了一点不顺和的事情,四姨总是义不容辞地慷慨相助,不论金钱或者力气,尽力而为责无旁贷!在我们眼里,四姨就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女汉子”。
可是在这样一个偶然的夏日里,听到了她那慷慨激昂,或悲伤深情,或婉约动听的美妙歌声,还收获了那么多的粉丝,这一切除过让我十分地为四姨欣喜不已,还有十二分地惊讶。多年来,只知道为儿女为老人为大家无私奉献的姨,在社会角色上,她不但是一位孝顺的女儿、合格的妻子、模范的母亲,众人眼里的大度“雷锋”,她也曾经是一位满怀青春和梦想的妙龄少女啊。年轻时的四姨长得端庄大方又标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如村后的山涧水一样清澈灵秀。姨是那种在村里人眼里能给婆家几代带来福泽的有福相的标准的好媳妇。
时光匆匆,岁月无情。虽然生活多年的操磨和肩头沉甸甸的责任,让年轻好看的姨,脸上生了皱纹,头上添了白发,心中的梦想却没有丢弃。姨的坚韧勤劳,姨的豁达乐观,姨的聪慧毓秀的性情,让我们相信,姨是一个白天里辛勤忙碌有责任担当、晚上却能在温馨的灯下捡拾初心,放开歌喉,舒展情怀快乐歌唱的一个坚强的不平凡的女性!姨喜欢唱歌,姨的歌声里怀着对生活的热爱,对美好的向往,对过去的无限眷恋和对未来的殷殷期盼!
毫无疑问,四姨的歌会继续唱下去,我们甘愿充当她永远的忠实粉丝。
(责任编辑  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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