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深长篇小说《桃花床》原创连载(5)所谓情人及文事三昧


长篇小说

桃 花 床

 李本深  著

作者简介

李本深,著名作家,书法家。著有长篇小说《桃花尖》、《佛国情梦》、《疯狂的月亮》、《唐林上校》、《刀下泪》等多部,中篇小说集《西部寓言》《昨夜琴声昨夜人》多部。编剧的影视作品有《铁色高原》曾在央视一台2006年元旦前热播,电影《甘南情歌》已在央视电影频道多次重播,他的小说《丰碑》被选入小学课本。

【作品简介】

  主人公秦文轩是省群众艺术馆的专业作家。他越来越厌倦作家圈子里那种看似文雅却又委琐苟且的”雅生活“。他的婚姻在七年之痒的节点上出了问题,深陷困境,更多的原因恐怕在于他精神生活方面太过苛求。他曾一度从都市里出走,却又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年轻漂亮的柳茹是他的情人,但他和她的关系却总有几分捕风捉影的感觉,柳茹说到底是属于眼花缭乱的俗世,而秦文轩却怀着他的”哈纳斯之梦“,一直想追求理想中的灵界。一次笔会上,秦文轩结识了女作家蓝箐,两人意趣相投,视为知己。但两人的世界又太过相似,蓝箐差不多也是一个抑郁症患者。两个病人不可能互相疗治,秦文轩又一次出门远行,在南国,邂逅了从山里出来闯荡的阿卉姑娘。天真无邪,本性自然的阿卉在他眼前的出现,让秦文轩美妙的哈纳斯之梦灵光乍现,他们住在同一座屋檐下,相处得形同兄妹,互相依赖,互相温暖,却又始终没越过雷池一步。阿卉最后告别的方式,是在他的床上撒满了鲜艳的桃花瓣,然后她就消失了。当桃花花瓣枯萎的时候,秦文轩却意外听到阿卉的凶信。死于非命的阿卉竟然是被他亲哥哥杀害的。秦文轩黯然离开喧嚣的都市,怀着缥缈如幻的“哈纳斯”之梦,踏上了流浪途程。然而他的“哈纳斯”之梦终究不过是个幻想中的灵界,一个永远无法回归的古巢……

捕风捉影的爱情,深陷困境的婚姻,眼花缭乱的俗世生活,精神追求的疲惫与无奈。这是一部俗世生活的浮世绘,这是一部充满幻灭感的作品。人们或可从主人公身上找到自己熟悉的某种精神密码。

4、所谓情人及文事三昧

蓝菁说:“当时你生活里有别的女人?”

“有过,但不是那一阵子的事。”秦文轩说。

说的“有过”,指的是柳茹。

秦文轩这人一样不可救药的毛病就是热爱妇女天生就有怜香惜玉情结。喜欢的女人,总起来可概括为:女性特点浓郁,有灵性,最好是长着风月眼,即常说之“色眼”。柳茹就属于这类女人。不过,柳茹还算是几分艺术细胞,如她在电话里说她整夜都“浮在睡眠上面”,这话就有点艺术味儿。

柳茹学的是旅游专业,大学出来到旅行社工作,三天两头组团出游,一会儿去九寨沟,一会儿去丝绸之路、敦煌、嘉峪关、古阳关,满天飞,上次还说要组团去罗布泊探险旅游。现在世界上时髦探险旅游,要不了多久中国也会跟着时髦起来。秦文轩就说,好,那我也报名去罗布泊,万一在罗布泊荒原上陷入绝境,《泰坦尼克号》里一样。身边只有最后一点水了,我会把水给了,自己做个烈士。的爱让走出荒原,成了一具沉寂千年的木乃伊。柳茹说:“去你的蛋,我才不信你真有那么高尚!”

秦文轩早先在省文化厅当差,后从文化厅调到艺研所当了一阵子副所长。其实那真不是他想干的事。

最大的悲剧在于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做的事有时候你也得做,不但要做,还要做得让别人挑不了眼。换个角度讲,若是能把本不想做的事做好,做你喜欢的事时,就更没做不好的道理秦文轩的这理论有点阿Q,却几分可取之处。一件事,可以有不同的心态,全在于你如何看待它了。牛角是万万钻不得的,你得随时调整你的思路,你原本认为很糟的事,其实不见得真那么糟,大可不必为之劳心伤神。咱们中国古老哲学之伟大、神秘、玄虚处,全在于教会人用善变的眼光来面对一切人和事。再想不通的事,到了儿总会想通无论绕多少弯子是能绕出来的。

秦文轩上任之初做了三件事:一是将所办公室里的三部电话掐掉两部,只留一人守电话,厅里来电话有人接,只要不给上面造成所里无人的印象就成了。二是马放南山,将研究员统统撵回家去搞艺术研究,潜心去做各自的论文。所里一般不再开什么会,领工资那天来点个卯就成

艺研所有几个资格很老的家伙,不管有事没事每天都要到所里来逛悠一趟,顶多取个报纸。这几个老家伙,个个像白垩纪发掘出来的古化石。其中位延安时期的老资格,开口便说自己是封锁线上爬过来的窑洞里住过的,其实,其中的一位当年充其量不过是给某戏剧艺术家提开水的小厮,纯粹是熬年头熬过来的,熬到七老八十,就靠倚老卖老过日子只要这帮老家伙们聚到一起,无风也起三尺浪,他们看什么不顺眼,除了婆婆妈妈,没正经事儿。秦文轩到艺研所之后,就打发一个勤杂工专门负责每天给各家送报纸,等于砍断了老家伙们一条马腿。

秦文轩采取的第三项措施是只留一间大会议室开会用,其余房子统统租出去,租给裱画匠人开裱画的铺子。头一个月的租金收回来,他叫会计买了一批鸡蛋,每家分发10斤鸡蛋,外加100块钱生活补助。艺研所还是破天荒头一回有这等福利。他交待会计:钱随到随花,一个子儿不存,存在帐上总是个问题。

自然,艺研所顾名思义是搞艺术的单位,就不能不搞点艺术交流类的活动来装点装点门面。以往所里的学术活动总开展不起来。自从秦文轩上任之后,局面就很快得到了改观,他采取的办法是:只要来个台湾人,他就列个由头组织一个会,美其名曰:“海峡两岸学术研讨会”,要是来俩无论做什么的老外那就一起喝喝茶、吃吃饭,美其名曰:“国际学术研讨会”。艺研所不是还办着一个叫《艺术信息》的学术刊物吗?虽然办得半死不活,可那毕竟是一块学术阵地,所里的人,担心自己的论文无处发表,这事自不难办邀请北京某家对口杂志的编辑到大西北潇洒一把,逛逛敦煌跟人家私下里讲好,以2万字版面,换人家5000字版面总可以吧?这可是名正言顺的学术交流啊!什么不就都齐了!诸如此类问题,在秦文轩手下,竟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解决。

这期间,秦文轩还搞了一次民意测验,结果,他得票百分之八十以上

老鬼说他:“说你秦文轩是好人吧,其实混世魔王。说你是个坏人吧,又绝对不够格

秦文轩把艺研所拾掇出了个眉目,满以为可高枕无忧过一阵儿了。不料那位一年报三次病危的老所长意外痊愈,满面红光地回到了所里。“胡汉三又回来了”!一回来,就将秦文轩掐掉的两部电话重安上,将租出去的房子统统收回,秦文轩专门安排的负责送报纸的勤杂工打发走人,随后召集全所开会宣布纪律:兹即日起,严格实行坐班制度,有事没事,人手杯茶,都得在办公室呆鹅似的坐着。

秦文轩的改革成果转瞬间毁于一旦。

过了没多久所里又调来个半老许娘的女戏子副所长,这女戏子在厅里有很硬的后台。秦文轩深知官场上的潜规则,一声苦笑,主动让贤,要求调入同一个系统的群艺馆,作了一名馆员,其实算是个没专职作家名份的专职作家。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图一份闲云野鹤的逍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早先在文化厅的时候,秦文轩写惯了材料。那活儿他原是当作苦役的,后来则视作一种纯粹游戏,只要掌握了简单的游戏规则,便可随心所欲。渐渐地深得其中三昧的他,常以“排除干扰”为借口,到宾馆开个房间,泡十天半月,吃饭记帐,公家报销。顺便从家里背包书去,看到寡淡无味,留下一缕袅袅青烟,拍屁股打道回府

他跟宾馆旅游服务部的柳茹便是住在宾馆里写材料的那一阵儿搭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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