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记忆三章【散文】

作者简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文|李跃峰
目录

渐渐老去的故乡

枯井

村口的轳辘架

01

渐渐老去的故乡

从何时起,我的故乡渐渐老去了。村子变小了,再也没有了儿时的宽阔;许多人家的门房都坍塌了,堆满了瓦砾,再也没有了燕子忙碌的身影;就连村头的那株绒线花树也没有了踪影,那上面可藏有我和小伙伴无邪快乐的秘密。

我走在挤满蒿草的村道,寻觅着儿时的游戏和哭笑,但找到的只有麻雀的爪印和蛐蛐的唧唧。

夕阳西下了,我在村头寻找着儿时嬉戏的剪影,但寻找到的只有那斑驳的满是缺口的行将倒掉的土墙,就连那作为我们游戏的戏台的西头庙的窑顶也融入了满是茅草的土地里。

村子里几乎没有人了。再也听不见儿童打棒猴,滚铁环的欢声笑语了;再也看不见穿着粗布棉袄靠在北墙下晒着暖融融的太阳抽着旱烟的幸福的老人了;也看不见三个一伙五六个一群的年轻媳妇们叽叽喳喳聚在一起纳着鞋底绣着鞋垫了;也看不见窝在墙角里反刍的老黄牛和一群小鸡在母鸡的带领下悠闲啄食的情景;……年轻人都进了城市融入了文明的洪流,老年人也大都搬进了砖瓦水泥筑就的新村里。

我的故乡渐渐老了,我内心深处的故乡再也找不到了。我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咦——原来,我的故乡竟然深深地藏进了我的心底。我终于在我的心的深处找到了我的故乡。

2013年12月17日于草庐书屋

02

枯井

自从村里通了自来水,村头的水井就废弃了。辘轳轴就一复一日地孤独地躺在井口上方咀嚼着往昔的幸福。

依然是太阳初升的时节,勤劳的村民就一个接着一个踏着雄鸡高亢的鸣音来到井旁,把粗壮的水桶挂在井绳上,放开了辘轳的把手。

“咚咚咚咚咚……”辘轳兴奋地唱着欢快的歌谣,把水桶放进了甘甜的水里。水桶咕嘟嘟地喝饱了水,辘轳感觉就像是自己喝饱了水一样地幸福。

“咯吱,咯吱,咯吱,……”虽然很吃力,但辘轳还是不忘记高声念诵着单调重复的诗词,他要告诉人们,他很高兴能为全村的男女老少送去甘甜和滋润。

井旁的村民越来越多,他们交流着播种的经验和致富的方法,甚至还有酸酸甜甜的有关生活的笑话。记得村里有一位小媳妇,长得很俊俏,她也随着帅气的丈夫来到了井旁。那些大叔大婶们就拿她的房事开着玩笑,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也让大方的媳妇臊红了那像初升太阳一样红润的脸庞。

想起这些趣事,辘轳架不觉幸福地笑了。它的笑声惊醒了站在它头顶冥想的麻雀,吓得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太阳又爬上了树梢。辘轳从回忆中醒了过来。这是往日村民们挑水的日子,可是,它仔细地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只有草丛中小虫子的和鸣,却没有一个村民的脚步声在耳伴回响。它只得又闭上了耳朵,开始回忆那些熟悉的每个脚步以及有关每个脚步的主人的有趣的故事。

03

村口的轳辘架

由于三峡移民和考学、工作,我离开故乡已经二十六年了,足足成长了一辈人。虽然离开故乡这么久远了,但故乡却依然执拗地每每出现在我的梦中,而且依然那么亲切,那么温馨。

从梦中醒来,想着故乡的过去,我的耳畔总会响起村人晨起挑水时放跳辘轳的声音。“咕咚咚咚咚咚……”,震动地整个村庄都在颤抖。这种颤动通过地面传导到我家院子,传导到我正躺在上面做梦的炕上,最终传到了我的身体和耳中。于是,我就在憋着满肚子尿液的煎熬中醒了过来。

往往这时,水桶喝足了水,缀着井绳,让辘轳在满足里“咯吱咯吱咯吱……”地唱着悠长的歌谣把自己吊起来。辘轳的歌声嫉妒了晨起的鸟儿,于是,它们便站在树梢,站在我家的屋檐下的椽缝里和着辘轳的歌声高歌起来了。这时候,巷子里的牛也欢快地“哞——”地长叫了一声;骡马也竞赛似地喷着响鼻;驴子也不甘心地吹起了它特有的高亢悠长的长号。在这些声音里,有时候还会有一种特别的声音,柔柔地能沁入我的灵魂,让我忘俗。它就是奶奶摇动纺车的声音。

我在这曲怡人的交响曲里睁开了眼。而且每每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的往往都是奶奶对着窗户认真剪纸或者轻轻地摇动纺车的剪影。是那么地娴静,那么地雅致。尤其是在明亮的阳光,透过被我一个人时为了窥视外面的世界而用手指头洞穿的破洞,斜斜地越过奶奶的脸颊或者肩膀投射到炕上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这就是七仙女呆过的地方。往往这时候,我就会忘记一切的,包括刚刚还令我难以忍受的尿急。

太阳很快就被屋外的树枝树叶或者什么其他东西遮挡住了,消失了。奶奶也发觉我醒来了,停止了剪纸或者纺线,转过身子来问我要不要尿尿。我这才又觉得小肚子憋得难受。我就会一骨碌爬起来,冲出房间,跑到后院,对着一块烂砖头或者一段树枝畅快地洒下我这天的头一泡尿。是那么地舒畅,那么地舒服。直到我打了一个舒服的尿颤之后,我就会提了裤子,从茂盛的树叶之间寻找快乐地叽叽喳喳地唱着歌的小鸟,开始我一天快乐的生活。

奶奶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去世了。就埋在故乡村子南面的一个叫做南沟的沟坡上。她留给我的除了许多做人的道理之外,就是每天早晨她面对着窗户剪纸或者纺线的勤劳的剪影了。奶奶已经去世了,可那个深深地根植在我心中的辘轳不知道是否还在?

去年清明,我和弟弟随着父亲驱车去百里外的故乡给奶奶扫墓。扫墓之后,我专门回到了生我养我的令我魂牵梦绕的小村子。我家的院子已经被它的新主人拆除了,但还没有重新盖房。堆在门口的覆盖着枯草的烂砖瓦以及院子里半人高的干枯的蒿草,使我怎么也不能把它和我之前生活过的温馨的家联系在一起。站在烂砖瓦前仔细搜寻了一下过去的生活点滴,我就去了村口寻找那个曾经养育了全村几十年的水窖。水窖还在,但被水泥板掩盖了。辘轳的架子也在,但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用木头做的辘轳的轴结实地埋在用水泥筑就的墩子里,孤独地横在水窖上方。乌黑的身子上糊满了灰白的灰尘。它显得那么沉静和忧郁,似乎也和我一样,在回忆着之前热闹的时候的点点滴滴。有饲养室专司挑水的张保的勤劳的身影;有七斤媳妇泼辣爽快的笑声;有中年男女打情骂俏的欢声笑语;也有我稚嫩的手臂扳动辘轳时的努力和小心。

这时,有两只麻雀飞来了,直接站在辘轳轴上,一边啄着自己的翅膀,一边用心倾听着辘轳轴絮絮的述说。它似乎在埋怨用上了自来水的人们忘记了它的存在,也似乎在为人们陆续搬进现代的、功能齐全的、舒适整洁的新村庄后的幸福生活在祈福。

我不愿意继续打扰辘轳的清净,便回转身再次打量了一下渐渐荒废的小小村落,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2014年5月22日于草庐书屋

往期精品散文:1、澄城沟南的雪【散文】

2、关于白蒿的故事与记忆【散文】

3、炊烟袅袅【散文】

心灵圣地,芝兰之室。原创高地,温馨舒适。

                                 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0)

相关推荐

  • 华州下庙人的​辘轳井情怀

    邮箱:3125136050@qq.com 辘轳井情怀 作者 刘红霞     提起娘家村子的那口辘轳井,我依旧记忆犹新,也一直魂牵梦绕.     娘家村子在华州下庙镇王杨村,听爸爸说,自从67年从坝北迁 ...

  • 【3dsmax动画】辘轳放绳吊水桶

    17:092020年平台答疑138:[动画]辘轳放绳吊水桶 2223 2020-5-

  • 散文||水 殇

    水   殇 李先锋||河北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古代的著名思想家老子,把水的博爱胸襟和超然.洒脱地概括得淋漓尽致.水又是生命之源,世间万物都离不开她的滋润.历代文人墨客 ...

  • 原创散文:故乡

    作者:李晴阳 汇集最动听的声音 故乡这一朴素的词蕴藏着许许多多的故事,每当我回到故乡,心中的喜悦与期待萦绕心头,喜悦着能够重温故土的温情,期待着回望故乡尘封已久的故事. 我想故乡在每个人心中的定义是相 ...

  • 故乡那口山泉井

    散文福地杂志专辑 您追逐梦想的纯文学平台 身处遥远的异乡,我在岁月的风雨里穿行.想来,别离故土已三十余载.罅隙倥偬里,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为了奔个好的前程,远离故土的我,总在绿色军营里苦苦打拚.求索- ...

  • 蓝碧春:母亲水窖|散文

    <阅读悦读>首届大赛(小说)征文启事 文/蓝碧春 [作者简介]蓝碧春,记者.作家,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1986年开始在各类报刊发表作品并获多种奖项,1999年出版散文集& ...

  • 瞎子 | 魏文伟​

    凡参赛必加微信:shuai_pengju     瞎子 魏文伟 瞎子的真名并不叫瞎子,叫茂生.因为从小得了眼疾,没钱治,就落下了瞎子的残疾.他在村里辈分长,所以打小我就管叫他瞎子叔.  瞎子从小父母双 ...

  • 俞传美丨总有一种声音让我泪流满面

    "久儿哎,你在哪儿哟!回来弄饭吃哟!太阳过了河哒--"这是儿时的一个朋友叫傻儿的呼唤他的弟弟的声音,梦里妈妈那一声"美儿,回来吃饭啰!"让我泪流满面-- 少女时 ...

  • 胡盼:无故的故乡

    快过年了-- 立在奶奶的坟前,细细算来奶奶离开我们已经十三个多月了,她的音容笑貌好像还在我的眼前.再过不到一周就要过年了,爸爸带着我和弟弟来给爷爷奶奶送点纸钱-- 看着坟一周的各色插花,我知道姑姑们, ...

  • 陈维权 | 水的变迁

    水的变迁 作者:陈维权 今年三月份,净水公司在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安装了台净水器,供村民能吃上更纯净的水,提了个净水桶,打了下卡,机子立马流出了纯净的水,水桶很快就满了,提着往回走,几个邻里老哥过来,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