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与诱惑【短篇小说两则】

作者简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1)孽缘

(图片来自网络)

原创|李跃峰

大庆观是来往晋陕的交通要道,处于黄河大桥西边的陕西段。来往客商大多都在大庆观镇进行贸易,食宿。非常繁华。

李瑾家族世居大庆观,从李谨曾祖父起就在大庆观镇上开药房。父亲李博为人憨厚,善良,很有人缘。改革开放后重继祖业,在镇上开了一家药店。生意很好,是方圆二十里内的富户。

李瑾聪明伶俐,三代单传,很得父母欢心。由于娇生惯养,懒于学习,初中没有毕业就回家当了混混。

李瑾不愿意整天坐在药店里帮父母做买卖,一有空就钻出去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们一起胡吃海喝,惹是生非。

一天,一个山西小伙子在大庆关镇摆摊卖玉石小饰品。

李瑾和他的狐朋狗友在街上最大的饭馆喝酒。酒后,在那些狐朋狗友们的簇拥下,在镇街乱逛。他挤过拥挤得人群,来到山西小伙子的摊子前。李瑾的眼睛亮了,上前翻看。其中一件有血红线纹的玉镯很是精致,他非常喜欢,就随手装进口袋,转身离去。小伙子忙拉住他要钱。他回首打了小伙子一拳,并率众砸了小伙子的摊点,扬长而去。

看到满地破碎的玉石,小伙子颓然地坐在了地上。这时,一位穿着李宁运动装的小伙子来到了他的摊子前。这位小伙子也是本地的一个小混混,外号叫做花花。他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戴了一副深黑的墨镜。他和李瑾原来本是一伙的,后来因为都喜欢上了一个姑娘,结果他没有竞争过李瑾,还被李瑾在一天晚上狠狠地打了一顿,结果就成了仇人。看到痛心的  山西小伙子,他邪恶地笑了,一个复仇的计划很快就出现在了心里。

他蹲下身子,帮助小伙子收拾起摔碎的玉石。他边收拾边向小伙子道:“你知道砸你摊子的人是谁吗?”

山西小伙子木然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大庆关镇最厉害的地痞流氓,从来没有人敢惹他的。你怎么就惹了他呢?唉!”

“我没有惹他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更不用说惹他了。”

“那他为什么砸你的摊子?”

“他拿了我的玉镯,不给钱就要走。我那块镯子很值钱的,是我从人家手里花了伍佰元收来的。我向他要钱,他就打了我,砸了我的摊子。”

“那你今天就损失大了。估计得五六万元吧?”

“没有那么多。但最少也得三万元。”

“你多长时间能挣三万多元啊?”

“也得大半年时间。”

“你想不想把你的钱要回来?”

小伙子的眼睛亮了。他坐直了身子,道:“当然想啊。可是……唉!”他的眼睛又暗了下去,浑身就像被抽调了骨头一样散了下去。

“我给你出个主意,保证你今天能挽回损失。”他挪到小伙子跟前,附在小伙子的耳边悄声说了一些话。

小伙子点了点头,高兴地地道:“如果能挽回我的损失,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他装着大度地道:“谁还没有一点小灾小难啊。你只要能够挽回损失,就是对我的最好的感谢。”

他站起身,转身离去。

目送花花离去后,山西小伙子收拾起自己破碎的玉石,装进一个帆布袋子里,向李瑾家的药店走去。

山西小伙子的摊点离李瑾家的药店不远。当李瑾带人砸了山西小伙子的玉石摊点之后不久,李博就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他本想马上过去找山西小伙子代儿子赔情道歉,但无奈是集市日,来药店买药的人很多,抽不出时间。正在他忙着卖药的时候,山西小伙子进来了。

“谁是李瑾的父亲李博?”小伙子气愤地把一袋子破碎的玉石摔在地上。

“我是。你是?”李博赶紧走出柜台,来到小伙子跟前。

店内店外围满了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

花花也夹杂在人群里向内观望着,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满足。

“你儿子今天拿了我的手镯,没有给钱,还砸了我的摊子。你说该怎么办?”

李博看了看那袋子破碎的玉石,忙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你今天损失了多少,我给你赔多少。”

他望了望店内外的人群,谦恭地向着小伙子道:“你看,现在人多,没办法说事。咱们到里面去说好吗?”

小伙子也看了看店内外的人群,想了想,道:“嗯。”

李博向里间走去。小伙子随后也跟了进去。

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随即四散而去,只留下那几位买药的人还呆在店里和女店员继续着刚才中断了的买卖。

一到里间,李博忙引导小伙子来到水龙头前洗了手和脸,随后就把小伙子让到了沙发里坐下。他又是递烟又是倒茶,反而让小伙子感到很不好意思,刚才积攒起来的所有怨气和愤怒也消散了不少。

“小兄弟,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我代我我那不肖子给你赔不是了。我看他打碎了你不少的的玉石,你就出个价吧,全当我买了你的那些玉石好吗?”

小伙子坐在沙发里抽着闷烟。好久才道:“说实在的,我本想好好向你开个大价的,好出出心里的恶气。可是一看到你这么和气,我的怨气也就消了。嗯,我的这些玉石进价二万六千元,本想赚个万元左右的。谁知道?唉!”

“我明白了。我给你三万八千元。三万六是买你的玉石的价钱。另外两千元是给你的医药费。刚才的事咱们就一笔购销。你看怎么样?”

“行行行。我保证以后不再提这件事了。”

李博当即出去拿了三万八千元进来,递给小伙子。

小伙子仔细点了点,犹豫了一下,又从中抽出伍佰元递给李博,道:“你是个好人,我就拿三万七千伍佰元吧。”

李博把钱还给了小伙子,道:“我看你也不是胡来的人。你也不容易,这五百元你就拿着吧。你放心,以后你再到大庆关来,有什么事就找我,我保证你不会再被欺负的。”

小伙子感激地把钱收下了,装进了内衣的口袋里,还再三地摸了摸,确保装保险了才紧紧地握住李博的手,道:“谢谢你啊,李叔。”

“本来我还想请你吃顿饭的,但我那不肖子还没有回来,我也没有心情。等到以后我心静了再请你,给你赔罪。”李博道。

“不用了。你也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走了。”小伙子告辞,走了出去。

花花自从山西小伙子跟着李博走进店里之后就一直徘徊在李瑾家的药店外,专等着山西小伙子出来好榨些钱花花。

看着小伙子出来了,他忙走向前去,拦在小伙子前面,道:“事情办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小伙子吃了一惊,慌乱地道:“我……我……”

“花花,他是我家的老亲戚,好十几年没有来往了,没想到今天给用这种方式给遇见了。他家里还有事,你和他有啥事和我说,叫他赶紧回去吧。”李博站在店门口道。

“没事。没事。”花花赶紧陪着笑走开了。

晚上九点多,李瑾回家了。

李博找来本家的几个小伙子,把李瑾捆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如果不是李瑾妈妈大哭着哀求,说不定李瑾就要残废了。

此后,李瑾只在家静静地呆了一个星期。等到身上的疼痛消失后,就又在外面乱赌烂喝起来。李博夫妻只有叹息,没有办法。

大庆观北五里远的黄河边有一家渔民。渔民有一个女儿,叫玉芬,今年刚刚十八岁。廋高,白皙,漂漂亮亮的,是周围二三十里内小伙子的梦中情人。

玉芬不爱读书,只喜欢绣花,没有事的时候就在家里支起绣棚绣花。绣的花就像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样。绣的小兔子,就像要从草丛里蹦出来的似地。可是,考试不考刺绣。没有办法,父母只好让她勉强读完高中。

这天,李瑾无所事事,只身来到黄河边上钓鱼。恰好,玉芬也来到黄河边上收拾晾晒在黄河边芦苇上的衣服。玉芬的美丽一下子便打动了李瑾的心。他的眼睛被玉芬牢牢地吸引住不能离开,就连他的鱼竿被鱼拖去了也不知道。

玉芬要走了,李瑾也站了起来,跟着玉芬向前走,好像有一根线牵着魂似地。

玉芬发现了李瑾,吓得就跑。

李瑾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玉芬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等到玉芬的身影消失在了芦苇丛后面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到家后,李瑾钻进房间,一天都没有出来。天黑了,李瑾才匆匆地到灶房吃了一点剩饭,出门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们打问玉芬的情况去了。

知道了玉芬的底细后,李瑾便缠着母亲要人去说媒。

李博夫妻很高兴。如果有了媳妇,李瑾说不定就会改性的,说不定就会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了。忙找人去说和。

玉芬一听说是李瑾就当面回绝了。

玉芬的拒绝深深地伤了李瑾的自尊心。李瑾狠狠地发誓道:“凡是我得不到的,任谁也不能得到。”

从此,李瑾就让他的狗友们专门盯住玉芬,看在和谁交往。只要有男的去找玉芬,他就要让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去骚扰。一而再,再而三,就再也没有谁敢去打玉芬的注意了。

这年冬天,大庆观派出所来了一位年轻干警,叫张华。小伙子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很惹人爱怜。

一日,张华陪领导钓鱼,刚好玉芬就在张华不远处的水湾里洗衣服。玉芬的容貌和气质很快就把张华给俘虏了。领导看在眼里,就托大庆观村的支书做媒把二人牵在了一起。

一天雪后,张华约玉芬出来照相。张华和玉芬在雪地里快乐地跳着,笑着,转着,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美景。

这天,李瑾无所事事,就找了几个狐朋狗友打麻将。那天,李瑾的手气真差,一连打了七把牌都是输,李瑾气得不是摔牌就是骂人。这时,李瑾的一个小狐友跑了进来,神神秘秘地把张华和玉芬在黄河滩照相的事情说了。一股无名火顿时冲上了他的心头。他二话没有说便离开牌桌冲向了黄河边。那些狐朋狗友们也都紧随其后,杀气腾腾。

在黄河边的一块大石头旁,玉芬正爱怜地拍打着张华身上的雪。

玉芬对张华的爱恋,更加深深地刺痛了李瑾的心。他恶狠狠地冲上前去,对着张华的腰就是一脚。紧跟着便一把抓住张华的头发,把张华摔在了地上,在张华的腰上狠狠地踢。

玉芬吓得大声喊叫。

这时,李瑾的狐朋狗友们忙把李瑾拉住,张华这才能够站立起来。

张华狠狠地看了李瑾进一眼,就掏出手机给派出所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警车来了。

李瑾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纷纷逃离。

李瑾也想逃跑,却被张华一把抓住。

李瑾拼命挣扎,用力抱住张华的胳膊,在张华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张华忍痛坚持着,没有放手。

警车很快就来到跟前。几位民警跳下车和张华一起把还在挣扎着的李瑾扭进了警车。

这次,李瑾遭了大罪,被拘留了十天。冷冰冰的拘留室让他度日如年。

李博怕儿子受罪,很快就交了一万元的罚款。李瑾这才狼狈地回到了家。

按理,这次教训足以使李瑾接受教育,不再滋事,而应该好好地呆在家里帮父亲经营药店了。可是,李瑾确实是太喜欢玉芬了。没有了玉芬,他实在不知道今后的日子会怎么过。他在家里没精打采地整整呆了几个月,既不帮父母经营药店,也不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们鬼混,只是看着电视发呆。

很快,春天到了。勃勃的生机也催发了他体内的欲望。他决定对玉芬采取极端措施,先奸后娶。他想,女孩子都爱面子,在没有人的地方把她强奸了,她是不会给人说的。到那时,生米做成熟饭,谅她不和自己结婚都不成。想好后,他就每天早早地出去,坐在黄河边玉芬  最爱出现的地方等待玉芬,但一连好多天也没有看见玉芬出来。

这天,天气非常晴朗,没有一丝风。河边的杨柳已经发芽,嫩嫩地,柔柔地让人爱恋。他看着柳枝,想着玉芬,在太阳的照耀下昏昏欲睡。他干脆躺在了河边的石头上,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来到了乌西村,进入了一个单边盖的厦房的人家。家里有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在喂奶。见他回来就忙问:“灰灰,吃了没有?我在锅里给你留着一碗面条。”俨然这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他仔细一看,这女人不就是玉芬吗?只是比玉芬显老一些。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到卧室,把炕栏下墙角的砖掏出来,在里面放了五百元,然后又把砖按原状盖好。这时,有一声牛叫把他从梦里拉了回来。

乌西村,就在大庆关的西边。

灰灰,他也听说过。在七九年的夏天,就在李瑾现在待的地方强奸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力气大,不停地挣扎,还在大声叫嚷。灰灰怕人知道了坐牢,就拿一块石头在这个女人头上砸了几下。女人死了。后来,案破了。灰灰就是在这里被公安干警枪毙的。枪毙灰灰时,李瑾他邻居看了。据说,枪是顶在后脑勺上开的。枪一响,脑浆就带着红红的血一起喷出,就像调了辣子的豆腐脑。随后,灰灰就爬在了地上。难道自己就是灰灰托生的?

他不信报应,也不相信轮回。但这个梦又是如此的清晰。他决定到乌西村去看看。

他按照梦里的路径,径直来到了灰灰家。

灰灰家已经没有了人。大门松松地倚在土墙上。门锁已经生锈。他自然地在门楣上一摸,竟拿到了钥匙。打开门,踏着满地的荒草,来到梦里的卧室。虽然房顶已经塌掉,但炕还在。他在炕栏下的墙角随手一拉,砖掉了。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报纸折就的小包。打开包,里面竟真的有五百元。他顿时傻在了那里。这时,上一世在黄河边被枪毙的情形就闪现在了眼前。那枪管冷冰冰的。他怕得要命。心里说,如果有来世,那怕给人做牛做马,也不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头脑里有一束闪电在亮,有一声闷雷在响。紧接着就是冷,就是黑暗。李瑾打了个寒颤,顿时觉得自己今生的一切行为都无法令人理解。自己怎么就是这样一个人呢?他对自己以前的行为感到耻辱。

他把钱按原状包好,依然放进了墙洞里。

他锁好门,在好友家打听到了灰灰家属的下落。原来,在灰灰被枪毙以后,家属就带了女儿嫁人了,嫁的人就是玉芬的父亲。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妻子那么像玉芬。

他庆幸自己没有强奸玉芬,那样,自己的的罪业就更重了。

回到家,李瑾给父亲告了别,就南下广州打工去了。他要在新的环境里重新做人。

(2)那一抹孤独的阳光

(图片来自网络)

原创|李跃峰

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只拉杆箱、一张放着电脑的桌子以及桌子前的那张已经快散架了的看不出颜色的木椅子。

说是床,其实只是一张席梦思床垫,孤独地放在墙边,但没有床架子。

一束阳光穿过一米高一米宽窄对开的玻璃窗,斜斜地照射在房子中央的地上,照射在叶子那双已经磨薄了后跟的粉红色的薄膜拖鞋上。

叶子坐在床垫上,靠在后面的墙壁上,曲着双腿。双腿上放着一份打开了的时尚杂志。但她并没有看书,而是怔怔地望着眼前那束照射着自己孤独的粉红色泡沫凉鞋的阳光发呆。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中年男人爽朗的笑声。于是,一位高大帅气沉稳的男人形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烫了起来。一股久违了的欲望便迅速地从心底向周身扩散开来,淹没了她的躯体甚至整个房间。

这是她第三百二十四次和那美好而丑陋的欲望作斗争了。她记得很清楚,她每月在例假来临前那么四五天都会有两到三次强烈的欲望在她心底升腾的。刚开始时她还能轻松地战胜欲望,因为,她的心底还残留着那个男人丑恶的嘴脸以及丑恶的往事。只要一想起他的丑恶的过往,那么,她升腾在心底的欲望之火就会很快熄灭的。但随着时间的后延,那个丑恶的男人的一切丑恶便渐渐消失了,而属于她和他之间的那些美妙的男女之间的事情却越来越多地占据了她的心底。于是,欲望之火就随之越来越旺盛,越来越难以抑制。她只好赶紧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小酒店的工作中去,亲自下厨颠瓢烧菜,用超强的体力活来抗拒内心深处的欲望。等到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满把的票子回到简陋的出租屋里时,她已经累得快散架了。如果不是为了女人的美丽,她甚至还会省略掉冲澡这个程序的,毕竟,冲澡也是需要耗费精力和体力的。

可是,就在昨天,她的店被社区办通知要拆迁了。她只好关了门,慢慢清理酒店里的物品,等待着新的酒店的开张。

三年前的今天,她因为他赌博花光了她开饭店赚的钱以及包养人家的小媳妇毅然和他离婚了。只身来到了这个南方的充满了金钱以及各种诱惑的都市,白手起家。在一个稍稍偏僻的地方,开办了一家酒店。因为这家酒店地处几个大型外资工厂中间,因而生意很好。现在不仅挣回了所有投资,还稍稍有些许盈余。孩子已经上大三了,眼看就要毕业找工作,找对象了,给孩子买房子就成了她心目中最大的一件事情。靠他那个只知道挥霍的爸爸给他买房?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是,眼看再努力两三年,就能给儿子攒够买房的钱了,可屋漏偏逢连阴雨,酒店却要被拆迁了。她只能叹息自己的命苦,而没有别的方子。

叶子依然懒懒地坐在床垫上,抱着双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那缕同样懒懒的阳光发呆。

外面有男人的脚步声,不慌不忙,踩在地上发出干脆的回音。叶子似乎都感觉到了地的颤抖,一听就知道是有修养而且壮硕的男人的脚步。她的脑海里立马出现了一位高大帅气且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的形象。

这个男人就是经常来她酒店吃饭喝啤酒的电子厂的技术部经理。据说,他也是单身,就在她来到这个城市之前一个月,她的妻子丢下和他生的孩子,和他离婚,跟随一位美国商人去了美国。他只好把孩子放在了老家,委托父母照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厂里打拼。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从此再也没有相过亲,就把一日三餐都放在了叶子的店里,而且一放就是三年,顿顿不落。每次他走的时候,都要对她微笑一下。那笑容是那么地温暖,那么地迷人,就像这束斜照在房间里的阳光一样。想起他那迷人的笑容,那奔突在心底的欲望就更加强烈了。

她已经三年没有挨过男人的身体了,还不要说那个能让自己成为真正女人的诱惑人的行为了。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的前夫丑陋的行为已经彻底毁灭了男人在她心里的形象。对那个技术部经理,作为局外的男人,她很欣赏。说句实在话,如果她还是一个少女的话,她肯定会爱上那个男人并义无反顾地嫁给他的。因为现在,她还在想象着要把自己赤裸裸地交给他,和他紧紧地融为一体呢。可是,一旦想到要实实在在地和他在一起生活,她就彻底没有了勇气。因为,她不敢保证,一旦他们在一起了的话,她就能真正获得幸福。她觉得,男人是会改变的,男人也是自私的。她那现在在她眼里异常丑陋的令她恶心的前夫在追求她的时候又何尝不是甜言蜜语,对她呵护有加吗?可谁知道,婚后的日子还没有走完七年,他的心就被那个狐狸精偷去了,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但对男人的恐惧和提防并不能解决她那正如群蚁噬骨般的欲望啊。

她本能地站起身,从椅子背上提起外套,穿上。光脚在地上摸索着那双比赵飞燕的脚还要小巧美丽的鞋子,但怎么也找不到。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苦笑了一下,顺势拉正椅子,穿上拖鞋,坐在了电脑前。

电脑没有关,QQ还依然在线。她直接点开了一个网友的聊天框。这是一位男性网友,就是这个城市的人。他们是通过同城交友的方式熟悉的。他几次约她开房,她都理性地拒绝了,而且屡次准备删除这个网友。但因为心底里那缕隐隐的渴望,让她没有最终下定决心删除这个网友。她如魔鬼附体般给这个网友发出了邀请:“你好!我是天上的云。你这会儿没事吗?你能来一下我的住处吗?”写完,啪地击打了一下回车键。这条信息便飞向了屏幕那端的那个男人的聊天框里。但当发完这个信息后,她就后悔了,那颗被欲望折磨地死去活来的心脏不住地砰砰砰地乱跳起来。

这个叫做蒙古马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她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就出现了一位穿着蒙古袍的粗豪的男人的形象。她想象着……不觉呼吸急促,脸红耳涨起来。

“你的家在哪里?”蒙古马发来了信息。

究竟该不该让他来呢?她犹豫着。

“说话呀?”蒙古马又发来了信息。

欲望的虫子在啃啮着她的躯体。她咬了咬下嘴唇,红着脸敲下了自己的地址。然后赶紧转过身,找到自己的那双小巧美丽的粉色高跟鞋穿上。穿好外衣,梳好头发,再对着贴在墙上的长方形镜子嘟了嘟嘴,娇声对着自己训斥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然后就又小跑着坐在电脑前。她红着脸,望着电脑屏幕,想象着那个蒙古马的样子以及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幸福地绯红了脸颊。

“砰砰砰”是敲门声,礼貌的敲门声。

“谁啊?”她赶紧坐正了身体,装着敲击着键盘。

“我是蒙古马。请问,我能进来吗?”一个破锣一样的男声道。

叶子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但人家既然来了,就不能不让人家进来。再说了,内心的欲望还在继续啃啮着她的心。她慌乱地道:“可以。”她竟然不敢看这个男的一眼。

一个宽大的身影在门口一晃,切割着那缕孤独的阳光。

那缕阳光快乐地摇了摇身子,就幸福地贴在地板上不动了。

“我能坐在这里吗?”蒙古马有些怯怯地道。

“可以。”她依然没有回头,慌乱地假装看着电脑屏幕而实质是被自己砰砰砰乱跳的心脏声音吓坏了。

“咯吱——”

那是席梦思床垫被巨大的力量压疼的声音。叶子的心里一咯噔。那是个有着什么样身躯的男人才能造成的床如此痛苦的呻吟啊?她隐隐地感到了恐惧,不觉偷偷地斜看了他一眼。

那个叫做蒙古马的男人肥头大耳,撅嘴塌鼻,坐在席梦思床垫上双眼冒火地怔怔地望着叶子。他大张着嘴,呼吸急促。看着叶子在偷看他,就向右挪了挪,拍拍垫子,颤抖着声音道:“天上的云,来,快点啊,我还有事。咱们快点把事办了吧。”

“先等等。”叶子的欲望顿时被眼前这个丑陋的男人彻底浇灭了。她这才清醒了过来,不觉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这才想起了儿子,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自己的名声和未来。多亏这个男人这么让人恶心,不然的话,自己的未来就彻底毁了。可是,他已经来了,怎么办啊?如果他要强行发生关系怎么办?这可是自己邀请人家来的啊。她赶紧看了一下门。

门已经被那个男人关上了。

她又偷瞄了一下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颤抖着,贪婪地望着她,催促道:“你真美。快来啊。我的时间快到了,如果迟了,会丢掉一单几十万元的生意的。”

她有了主意,赶紧跑过去开了门。这才放心地坐到电脑前,呆呆地望着屏幕上那个穿着白色纱裙的长着翅膀的天使一样的小姑娘发呆。

“天上的云,让我抱抱你好吗?我知道你有顾虑,我也不强求你。但能够见一面也是难得的缘分啊。”他明显有了失望了。他的声音也不再颤抖,而是平和了许多。

她没敢说话。如果让他抱了,那他会不会得寸进尺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抱自己。她打定了主意,就拖延着时间。

“对不起,我的时间到了,我要走了。”他失望地站了起来。床垫也因为没有了压力而舒适地“砰”地舒了一口气。

叶子也站了起来,转过身,靠在桌子边沿,傻傻地望着那个叫做蒙古马的像猪一样丑陋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好像又燃起了欲望的火苗,他冲着她直直地走了过来。

恐惧又立马溢满了叶子的心胸。她赶紧走到门边,靠着门扇,让门故意开得圆圆的,大大的。

蒙古马眼中的火焰立马熄灭了,替而代之的是绝望,还有一丝难以觉察的怨恨和愤怒。

叶子害怕他再次来找自己,毕竟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地址。她要想办法消灭掉他眼中的怨恨和愤怒。就赶紧伸出手,道:“不好意思,今晚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回北方去了。谢谢你能来我这里。”

那个男人的眼睛里霎时溢满了平和,他也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叶子那只白腻而纤细的右手,并用他肥大的左手在叶子白腻纤细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道:“今天也真不巧。我真的有生意要谈。”他边说边又把那张如猪嘴一样肥厚且被粗黑的胡茬围着的黑红的嘴唇嘟起来,向她的鲜红的小巧的樱桃小口凑了过来。

叶子本能地向后仰去,扭转脸,对着门外。

“妈妈,妈妈,等等我,你走得太快了。”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随后,一位时尚的少妇便走了过来,从门外滑了过去。

“来人了。”叶子赶紧抽出手。

那个男人这才不甘心地收回双手,向门外走去。走出了门,还恋恋不舍地回望着叶子,直到他消失在了门外之后。

那缕阳光终于消失了。叶子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庆幸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地道:“真险啊。好在没事了。”

她走出了门外,欣喜地望着小区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大人小孩,小猫小狗,以及青草绿树。似乎外面的阳光更亮了,外面的景致更加幽静了。

“叶子,你好!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飘进了叶子的耳朵,她的心不觉砰砰砰地狂跳起来,一股幸福的感觉顿时溢满了身心。她娇羞地转过身去。

这个熟悉声音就是从哪个熟悉的电子厂技术部经理的俊朗和善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他递给叶子一个塑料袋和一双筷子。

“吃了你几年饭,再也吃不了其他地方饭菜的味道了。刚才去你酒店吃饭,才知道因为拆迁,你关了门。这才去附近一家饭馆吃了碗饺子。我猜,你肯定也没有吃饭,就顺便也给你要了一份。赶紧趁热吃吧。”他羞涩地望着她关切地道。

叶子接过袋子和筷子,眼睛里溢满了晶莹的泪花。她透过雾蒙蒙的泪花,忘情地望着他幸福地笑着。

“你趁热吃吧。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

他也没等她说话,就转身离去。

“等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突然喊道。

他转过身,笑着摇了摇手,就小跑着离去了。叶子明显可以感觉到他浑身上下都在幸福地微笑着。

今天的天气真好,风景真美。叶子感慨着,微笑着进了屋子。

她有了新的幸福的计划。

2014年8月1日于草庐书屋

心灵圣地,芝兰之室。原创高地,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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