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火

一年中，仪式感最隆重的大概就要属过年了。红红火火过大年，这大年里又怎能少了火火的隆火？

三十压岁的红包压在了枕头下，就等着初一一睁眼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吃饺子过年了。而在这饺子端上之前，少不了迎年的炮仗，还有那最温暖火热的一垅火！

初一的早上要生火，老家就叫做隆火，隆火的仪式感里藏着人们最美好的祝愿，希望来年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生火的柴是一冬天早早就准备好了的，要有引火的蒿草之类的软柴，也少不了木头之类硬柴，在这火中，也一定要有寄予了深深的愿望的松柏之类的象征美好品德的东西。

生火，是仪式感极强的一件事情，全家老少，通通围在火跟前，看着火越来越旺，火焰升腾，仿佛来年的所有美好的祝愿都就此点染，火红的日子，火红的愿望，都在这红红的火里升腾。

火，让寒冷无处遁形，全身上下都是暖和的，火烤得脸上的笑容像绽放的花朵，彼此看望的眼神里都多了些柔情，妈妈总是在不停地添柴加薪时嘴里默默地念叨着“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当那些火终于烧得不至于越房顶不冲天的时候，就开始了跨火的蹦跳，从那一堆火里跳过，是寄予了来年可以跨过所有的灾祸与艰难，求得一个平安！幸福！一个人跳过，另一个人就跟上，没有安排与彩排，但那种井然有序、和那种虔诚，让年味，格外地浓烈！

柴薪中，薪火间，偶有零星的炮隐藏着，人跳过时突然一阵爆想“咚”！跳的人吓一跳，蹦得越高了，其他的人都笑了，又平添了几分欢悦。

水火无情，有时候不小心，就会把新衣服烧了个洞，心疼之余又有几分遗憾，可是这个时候，平日里生活节俭的父母又常常很大方得说，“没事，没事，好兆头好兆头”，鸿运当头，来年和顺！

小时候对父母所说的深信不疑，但是长大了的时候又有所疑虑，“烧了洞的衣服和鸿运真的有联系吗？是大人的安慰还是真有暗示？”只是年的欢愉，团聚的幸福，常常会冲淡了这些，当下的快乐，总会让人忘记了去为未知忧虑。

每每看到那种霍焰升腾的场景，就会想起在一篇名叫《歇火🔥》的文章里的描写，“牛腰粗的两个树根，支棱起来，火要空心，跃动的火苗，呼呼摇拽摆动，噼噼啪啪，随风跳着广场舞。醇厚的烟气，冉冉升起，弥漫着乡情，飘缈轻纱笼在屋檐房巅。”总觉得这火焰里有生生不息的希望，卓然而生的盎然生机。有火的地方就有烟火气，就有生的希望。

用一种虔诚的膜拜的心情对待这初一的火，又用一种探究的心去探究这初一的火。翻阅了些资料，初一的火也被称作“生盆”。即旧俗于除夕焚烧木柴竹叶以祭祀祖先、神灵，谓之生盆，又称籸盆。宋 刘昌诗《芦浦笔记·籸盆》：“今人祠祭或燕设多以高架然薪照庭下，号为生盆，莫晓其义。予因执合宫，见御路两旁火盆，皆叠麻籸。始悟为籸盆，俗呼为生也。”明 周祈 《名义考·籸盆彩燕》：“北俗除夕采竹木叶焚之，谓之生盆。”

又曰“暖火盆”。古代风俗，在庭院中架起松柏树枝，点火焚烧，谓之“煖火盆”。《古今小说·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光阴似箭，不觉残年将尽，家家户户，闹轰轰的煖火盆，放爆竹，吃合家欢耍子。”

如此看来，又觉这初一的火，不仅仅是人间的烟火味，又寄托了浓厚的文化意趣，更值得代代传承。大道至简，悟自天成，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火里，是幸福的味道，是不息的希望！

过年就是过希望，这一岁岁，一代代的美好希望，就在这升腾的霍焰之中。绵绵不息，生生不灭！

2020.1.25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