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柳杉的性格

                  柳杉的性格

中秋节日第三天，几个大学同学相约到磐安聚会。这次主客是在磐安的韦同学和陶同志。他们把聚会的地点选在了仁川镇高坑村。

高坑村在仁川镇的一个深冷坞之中，从东阳出发有52公里。韦同学夫妇生怕我们找不到那个地方，就在双峰高速出口出接我们。

我们从一条简易的水泥路叉了进去，那里不远处有一座塔，我们沿着上坡而弯曲的水泥路而前，大约20分钟后，就到了高坑村了。

临近村口，竖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写着“高坑”两个红漆大字，由于日久，字迹已经有些褪色了。往前走约50米，有四棵高大而古老的柳杉把村口遮挡了起来，初看只有二三户人家，其实从柳杉处弯进去，层层叠叠地有许多古旧的房子。这些房子大多是泥石房，外墙用大卵石砌成，有的石块上还上了青苔，地上道路用石头铺成的。墙是石的，路是石的，地是石的，石头，成了这个村子的主题特征。

这是一个沿溪而建的小村庄，村庄高高低低，没有规则。道路缘溪而行，一些古旧的石桥连接各家，在各家的角落里或种着花草，或种着果树，或种着瓜果蔬菜，藤蔓类蔬菜如南瓜、丝瓜沿溪而种，用几根木头作架子，果实挂在溪上。从房子边上走过，门前忽然会闪出一棵柚子树来，沉甸甸的柚子挂在树梢上，在这山里，居然还有柿子，虽然看上去还生涩，但那满枝的柿子很刺人的双眼。在石垒的山墙上，你还会看到结着的大南瓜或葫芦。在这里，你可以感受到山区农家的自然风情。

这里仿佛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旧景。在城里久居的人，初入这种境地，很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我小时候，村里大多也是这种房子，低矮而破旧。随着时代的前进，这种房子在平原地区是越来越少了，很多寻梦者，就愿意回到以前的生活之中去，于是就到隐藏在深山冷坞里来寻找小时候的感觉。

这里的环境可以用穷山恶水来形容。水只有一条溪，从山中流出来，溪宽约五六米，深约二三米，走在溪边须小小心心，脚底下的石块凹凸不平。溪底洁净的大小石块无序地堆叠着，石块由于长年累月被水冲刷，石头已经变得光滑无棱。溪中少有细沙，大多是卵石。现在是水瘦季节，溪中流水不多。有的房屋就建在溪边，墙上开个小圆窗，可以想象，在雨季来临的时候，溪中流水涨了起来，奔涌的流水撞击岩石或岸边的声音，一定震耳，或扰清梦，或富诗意，这就是住在溪边的好处或坏处。也许住惯了这房子，没有了流水的撞击声音，就少了山里的清韵。

全村里没有洗涤的水塘。有个村民把溪中的水堵了一些起来，我问：“这个堵起来干嘛？”

他用锄头捞挖着水下的沙，说：“可以洗洗东西。”沙粒有大有小，已经没有了污泥，清清的水沙。水还是从沙上汩汩地往下流，但水毕竟水被堰塞了一些，水位向上满着。

这里的土地是在岩石上堆放一些泥土，下面是岩石，上面一层薄薄的土，我估计遇上两三个大太阳，土中水分就会干燥，种着的东西就会枯萎。如果下大雨，泥土也会被水冲下山沟去。这里的土地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周边用发黑了的石头块围着，石头上都已经长了黑褐色像地毛一样的东西，经太阳一晒，干干的，在风中轻轻的飘动。土地上种的是蕃薯玉米之类的杂粮，这里没有可种水稻的田。周边除了毛竹以外，都是些灌木杂草，连乔木也不多，或是裸露的岩石。

这里的老百姓要是没有修出公路来，生活真的苦！我心里这样想着。还好，现在一些老板看中了这里原始而粗糙、简陋而古朴的环境，在这里作投资，开了几家农家乐。这里才变得热闹起来，有了一些时代的气息和欢笑声。他们在柳杉树下还辟出了一块平地来作了停车场，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除我们五个车外，还有几辆小车停放着。

我们非常感谢韦同学找到这么一个让人怀旧的地方。我们吃饭的房子全是木结构，这房子是经过装潢设计的，木头是新的，但我们乍看上去，有一种古朴的感觉，黄黑相间，有黑色的条筋，像烟火薰烤过似的，有一种时代的沧桑感。木头柱子是灰黑色的，房子虽然没有窗户，但凉爽。

由于天气炎热，大家不住的冒汗。我们就从屋内搬到屋外来，坐靠在木柱边上，弄堂风从外面吹来，顿感神清气爽。这里的空气特别的好，四周是毛竹，向外看是很养眼的。走廊地是用砖块和瓦片砌成的，显得有些粗糙，地上还有粉尘，也有蝴蝶停在地上扇动着双翅，黄蜂飞来飞去，蚂蚁慢慢地在蠕动。这全是我们小时候家乡的味道。

中餐吃的也很有山的味道。荤菜有野猪肉，野猪肚。炖猪蹄是自家养的农家猪，这里的油煎豆腐粒特别好吃，外表看起来黄澄澄的，里面已经被油煎空了。韦夫人介绍说：这豆腐粒是仁川的特产，它是用茶油煎的，豆腐是用传统的盐卤做的，豆也是自家种的，全是土产。我夹起来吃一个，真的好吃，稣软而有味，还透着浓浓的香味。这与我们在市场上买的豆腐粒有着迥然的不同。鸡煲特别的香，鸡汤上只有零星的油花，这也是农家鸡，而且是只老公鸡，鸡肉吃起来有嚼劲且浓香扑鼻。先上来的是黄灿油的玉米饼，这饼薄薄，既脆又香，涂上一块酱豆腐，味道特别好。据说，这制作这玉米饼，先要把玉米粉做成条饼蒸熟，再经反复揉动，使之出韧性，才能做得如此薄。此外，还有鲜甜的玉米棒，野苋菜，山笋炖咸菜豆腐，农家猪腌肉，都是非常好吃的菜。平时我不喝酒，这么好吃的菜，我都喝了酒，好酒好菜要匹配。尤其是野猪肚，肚厚，切成一条一条的。大家都说，现在猪肉这么贵，这野猪肚1000元一个买不来，每条都要20元，有的说要30元或35元。我不爱跟他们嚼舌头，吃是最重要的。我对这野猪肚情有独钟，吃了不少。

同学聚会的好处就是能够畅所欲言，互相还可以打趣逗乐。席间，大家互敬互喝，轮了一轮又一轮。喝过了酒，话语也多了起来，互称兄弟。但我们都是文人，话多而不粗俗。大家在敬酒喝酒、敬水喝水中，从不勉强别人，以乐为主，以趣生乐，倒也不失同学之情谊。酒足饭饱，剔牙，逗笑，打趣也不失文人之体态。女同胞中尤其以骆同志最为优雅，声音动听，说理有据，大家都洗耳恭听。陶同志个性率直，尽显主人风采，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古朴而原始的高坑村，给我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尤其是那有375年树龄的柳杉，高大挺拔，像守卫村庄的哨兵，来时相迎，去时相送，永远都给人质朴纯厚的印象，就像好客的山民。虽然韦同学夫妇不属山民，但他们有着与那柳杉同样的性格，让我油然而生敬佩之心。

2019年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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